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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千年（第1页）

第61章千年菊生，我们按照逝者生前容貌打造玉俑，是为了什么？菊生盯着卢叔宝这只千年鬼魂，回忆起爷爷当年和蔼可亲的笑容，眼泪不争气地掉落，越抹越多。她当时怎么回答爷爷的。爷爷，这是大齐丧葬风俗，打造玉俑，招魂入梦。可是，爷爷摇摇头，笑而不语。后来，爷爷病逝，她接过璞玉记，终于明白为了什么。为了代替逝者，存放依恋，好让鬼魂早点上黄泉路。所以，鬼魂极少有千年的，阿瑛已经是一个例外，眼前的卢叔宝又是另一个例外。爷爷没有告诉她，例外是如何出现的。“卢公子，我为你打造玉俑，好不好？”

菊生问道。“我想知道阿瑛的结局。”

卢叔宝鬼魂低声道，眸光坚定。“卢公子，我不知道，我认识的阿瑛，是不是你口中的阿瑛。我认识的阿瑛，也是漂泊在人间千年的鬼魂。可是，她的性子极其凉薄，从未见过她正在悲伤的模样。感觉她留在人间的唯一目的，就是帮助我经营璞玉记吧。”

菊生轻声道。语罢，她抬起双眸，仔细打量大将军塑像，恍惚间明白了一切。她说得没错，她认识的阿瑛，已经不是大将军了。“你认识的就是阿瑛，对不对？”

卢叔宝鬼魂叹道。可惜，阿瑛死后，即使鬼魂飘荡在人间千年，也没有想过见他。千年是什么概念，足以将前尘往事当作一段笑话看。他也是每天努力追忆着过去，才能够守住过去的。他出不去洛马湖，他想知道阿瑛的结局。于是，时空对于他来说，只是一场苍凉的梦境。“卢公子，这样吧，我为你打造玉俑，你许下想知道阿瑛的结局的未了心愿，两全其美。做鬼魂不如做人有趣，都没有伙伴陪着说说话。”

菊生笑道，眸光晶莹莹、澄澈澈。卢叔宝鬼魂听后，略显犹豫。“小麒麟，你莫被她骗了，这个未了心愿不作数。”

阿瑛单脚挑起百炼精钢红缨枪，握在手中挥舞一番，新月眉弯弯，瑞凤眼流光，尤其是这朦胧山雾的笼罩之下，犹如天女下凡尘，甚是惊艳。卢叔宝鬼魂有些看呆了，喜极而泣。然后，菊生抱着脑袋一滚，卢叔宝鬼魂挨了阿瑛胖揍。“小麒麟，什么时候我的名讳，你们个个都可以直接喊了。”

阿瑛艳艳一笑，子时未到，她的艳色只流露出一半。“大将军，我想知道你的结局。”

卢叔宝鬼魂行了军礼。“结局就是死了，你猜得到。”

阿瑛漫不经心地笑道。“阿瑛，死法有多种，自杀、车祸、过劳死、马上风……总之，我不介意，卢公子多许一个未了心愿。”

菊生八卦心起，掰着手指头，竭力搜刮自己储存不多的认知，狡黠一笑，甚是灵动。尔后，菊生被阿瑛赏了一顿爆栗子，终于闭嘴。“西戎来犯，我没能守住玉门关，战死了。这么丢人的事情，你让我亲口说出，忒不厚道了。”

阿瑛调笑道，当真是风轻云淡。都过去一千年了，她能不看破世态炎凉么。卢叔宝鬼魂显然不满意这个答复，眉头紧锁，陷入思考，沉静了许久方质问道：“大将军有什么未了心愿？”

“给菊生作伴，省得她孤独。”

阿瑛打趣道。菊生很想调侃一句，卢公子，她菊生不差伙伴，不如你收回阿瑛一起上黄泉路。接着，菊生收到阿瑛的眼刀子，瞬间怂了。这么个欺辱怕硬的老处女，竟然是大楚末年英明神武的平阳侯？传说，平阳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每次班师回朝必定牵动万千少女少男彻夜难眠的芳心，就连小皇帝也是她的迷弟，多次戏言长大后要娶平阳侯为皇后。等一等，菊生是知道平阳侯的结局。小时候，她告诉老师，她很崇拜平阳侯。老师夸赞她，决定不打她手板，还一点点掰碎了平阳侯的故事讲述给她。她记得，平阳侯的结局很是惨烈，她哭湿了枕头，教老师不知所措。太安七年，楚献帝十二岁，平阳侯二十七岁。西戎联合东夷、北狄、南蛮，集结一百万大军，进犯玉门关。平阳候拒接慈怀太后连续下的十二道求和懿旨，领着三十万赵家军死守。战役初期，赵家军粮草供应充足，平阳侯尝试用游击战的方式，打入敌人内部，一直寻找瓦解西戎、东夷、北狄、南蛮联盟的法子。战役中期，赵家军粮草供应不上，号召天下支援，楚献帝悄悄拜托大司马董晏救济。平阳侯一鼓作气，逼退了东夷和南蛮。战役后期，楚献帝被软禁，大司马董晏被免职，慈怀太后垂帘听政，向天下诏告，若有胆敢私自救援赵家军的，诛九族。太安七年最后一个冬天，边境异常严寒。许多战士，不是死于西戎之手，而是被活活冻死。平阳侯知晓，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她挑选出一万受伤的赵家军，负责护送平头百姓远离边境，剩余的签下生死状，宁可战死玉门关。那段时日，天色灰暗，却被鲜血染红，都是赵家军的鲜血。阿瑛说得不差，平阳侯是战死的，万箭穿心。死后，尸体被西戎单于亲自剖开，肚子里竟然只有尚未消化完的胡杨树根。玉门关血战之后，大楚名存实亡，董晏抱着楚献帝跳海。“阿瑛，我以后不跟你抢食了……”菊生蓦然呜呜咽咽。卢叔宝鬼魂听完菊生讲述的阿瑛之死，跪在阿瑛面前，狠狠地捶断香案，一直痛哭流涕。“小麒麟，没事的，那老虔婆下场也凄惨。死后被鞭尸，还挫骨扬灰，总算替我的赵家军出口恶气。往事已矣，你也别耿耿于怀了，早日投胎，换一段新生活。”

阿瑛拍了拍卢叔宝鬼魂的肩膀，笑道。话音刚落，阿瑛脸色乍变，疼得蹲下身子，蜷缩成一团。“卢公子，有没有烧刀子？”

菊生急切问道。阿瑛曾经说过，这玉蝉塑造肉身的剧痛，不亚于万箭穿心。菊生便是因此，才让着阿瑛，任凭阿瑛脾气暴躁。烧刀子当然有，赵家军都爱吃烧刀子。情急之下，卢叔宝鬼魂夺过正巧拎着烧刀子入内的小白条，连忙拔掉木塞，将阿瑛淋了个透心凉。然而，在小白条眼中，烧刀子飘呀飘，尔后泼洒出来，实在诡异。紧接着，小白条突然瞧见菊生的异瞳色，大喊一声怪物，两眼翻白，晕倒在地。卢叔宝鬼魂见状，抚了额头，觉得他的后人太丢脸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