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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小龛（第1页）

第91章小龛走完斜坡墓道，接下来是过洞、小龛、天井。过洞两侧的壁画，往大了说是展现大楚末年的风貌，往小了说是重现大司马董晏的生活，所以这回轮到女鬼阿瑛瞧得认真。其实，她和董晏聚少离多，见面次数两只手掌可以数完。例如，这幅《狩猎出行图》，是董晏第一次参加秋狩的场景。那时，多少长安贵女，戴幞头、穿短袍、佩弓箭、系箭囊，如同男人一般，奔驰在古木葱郁的山道上，要将打到的第一只猎物，送给爱慕的儿郎。那时，多少长安贵子，骑着高头大马，时不时回头瞧一眼蹲坐在红色圆形带流苏坐垫上的齐塔。齐塔从波斯进口，类似猎豹且体型偏小，毛色浓黄、黑色圆斑、腹部纯白，擅长追击猎物，是长安贵子的好帮手。董晏也是长安贵子，却携带了一只丑不拉几的土狗。那只土狗，是赵瑛某天班师回朝一趟，顺手捡来的。土狗很高冷，恁凭一些大胆贵女如何逗弄它，它连个眼神都舍不得施舍。偏偏，在董晏面前爱献殷勤，不停地摇着尾巴。“呆毛，给阿瑛捉只兔子，做手套。”

董晏倾城一笑。然后，一阵马蹄声慌乱，竟是贵女悄悄地望着董晏太痴迷，惹得大白马忿忿不平了。再然后，被唤作呆毛的土狗，不费吹灰之力逮住一只皮毛油光发亮的肥兔子。董晏很识趣，肥兔子烤给慈安太后，肥兔子皮毛寄给赵瑛。赵瑛收到八百里加急的兔毛手套，破口大骂一声“朱门酒肉臭”，随后继续同一群出生入死的战友，狂饮烧刀子，打趣着哪家妓院的胡姬玉桃水润屁股浑圆。“菊生，你想参加秋狩吗？”

崔瑢浅笑道。“崔公子，我可以吗？”

菊生笑盈盈，眸光晶莹透亮。尔后，她想到自己没有学过骑马射箭，便耷拉起小脑袋。“菊生，你想学习骑马射箭，可以请教陆院长，对不对？”

况廷风见不惯绿茶二皇子一直霸占着菊生，轻推了陆琚的胳膊，插话道。菊生听后，连忙跳到崔瑢的背后，露出怯怯的表情。我去，菊生，你是有多记仇呀！陆院长不过是因为你小时候不听话而打了你几顿手板子，你记恨到现在，还要扮成人畜无害的小白兔。况廷风见状，拍了拍陆琚的肩膀，感到无奈。“菊生，秋狩可以考虑。”

阿瑛艳艳一笑。接着，追上董启春的脚步，抢先一步到达小龛，盼望有更多的惊喜。可惜，一只白瓷辟雍砚，教阿瑛看傻了眼。她知道，董晏酷爱书法，心情不好就会挥毫。但是，青白釉色，二十五蹄形足镂空砚座，贵气精致而已，根本不对她的胃口。“崔公子，砚座底下有字，我不认得。”

菊生抱着白瓷辟雍砚，十分欢喜这圆润光滑的触感，不知崔公子的身子是否也如此。“馈赠小葱葱。”

崔瑢低声笑道，若有所思。小葱葱？那是楚献帝赵琮的奶名。赵琮抓周时，赵瑛恰巧在场，瞧见他抓了一把小葱，当即哈哈大笑，却愁坏了慈安太后。阿瑛还以为，以为董晏那卑鄙小人哄着小葱葱跳海，而自己隐姓埋名，在这江南独自快活呢。没想到，隐居的还有小葱葱，不知小葱葱是否快活。“崔公子，九环蹀躞金镶玉带！”

菊生兴奋不已。长安的说书人，每次提起皇帝陛下，都要给他补一条九环蹀躞金镶玉带。瞧这金镶玉，十足的黄金，上等的羊脂白玉，价值不菲呀。“男子成年，开始束缚蹀躞带。天子九环，王公七环，普通人五环。”

陆琚瞥见况廷风不停给他递眼色，轻咳一声，耳根子竟是烧红。他是老古董，比白瓷辟雍砚更古老，哪里懂得讨小姑娘欢心。“董晏这是想称帝吗？”

董启春喃喃道，收起九环蹀躞金镶玉带。“菊生，那条九环蹀躞金镶玉带是楚献帝的，快劝说董启春放下。”

阿瑛恼道，眸光迸发出明明白白的杀意。第二个小龛，堆满彩绘釉陶贴金问武官俑，董启春想带走哪一件，阿瑛不会介意。但是，楚献帝用过的东西，象征着王权，谁也不许动！“崔公子，大楚灭亡了一千多年吧。”

菊生扁了扁小嘴，没头没脑一句话，是说给阿瑛听的，言外之意便是阿瑛不应当执著于大楚。“启春，放下九环蹀躞金镶玉带。”

崔瑢淡然一笑。为什么？董启春本应该问一句为什么。不过，他被崔瑢识破装疯卖傻之后，开始很听话。崔瑢不乐意他接近菊生，他就保持一定距离。“二皇子殿下的威名，在江南挺好使的。”

况廷风调笑道。菊生听后，倒是替崔瑢产生危机感，故作恶狠狠的小模样，使劲地瞪了况廷风一眼。然后，她拽着崔瑢，小跑到下一个小龛。第三个小龛，有一只三梁进德冠，格外吸引菊生的注意力。鎏金铜叶作骨架，皮革镂空蔓草花饰张形，实在飘逸。菊生幻想，崔公子戴上这顶三梁进德冠，必定风流天下闻。“这是晏郎的，你家崔公子是小白脸，戴不出三梁进德冠的美感。”

阿瑛习惯性赏了菊生一顿比较轻的爆栗子，调笑道。菊生听后，嘟起小嘴，感觉疼疼，却强忍着眼泪。崔公子怎么可能戴不出，崔公子戴什么都好看。“菊生，快让董启春那个蠢货住手！”

阿瑛瞟了一眼，董启春从第四个小龛里拿出的一条嵌珍珠宝石金项链，怒道。这条嵌珍珠宝石金项链，赵瑛戴过一次。那一次，赵瑛目睹了董晏被慈安太后抱在怀里的画面，不禁暴怒。她扛起董晏，打马出了大明宫，将董晏和嵌珍珠宝石金项链，扔到乱葬岗里，直接回侯府。语罢，菊生急忙夺过嵌珍珠宝石金项链，然而用力过猛，扯断了项链，一颗颗珍珠噼里啪啦落地，像是迟来的眼泪。霎时，小龛里像是伸出一只无形的手，将菊生偷走。可怜的菊生嚷嚷着阿瑛，吓得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