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花匠“阿瑛,你这么口是心非,会被打脸的。”
菊生破涕而笑。她要相信阿瑛,大楚的大将军,有什么摆不平的事情,还救不了一个会武功的三皇子殿下。哎,她咋不梦见段琏身中曼陀罗剧毒呢,能够把她乐死。“行啦,干正事要紧。”
阿瑛撑起一把朱红色绘凤穿牡丹纹油纸伞,皱眉道。菊生听后,点头如捣蒜,连忙跳下床,换了一套藤黄色短打劲装。紧接着,阿瑛搓了搓伞柄,示意菊生熊抱住她的腰肢,蹬地一下,腾空而起,宛若一道划破天空的闪电,飞向弥勒大佛。弥勒大佛有木质大耳,掏空了木泥后可以钻入。菊生畏高,紧紧跟着阿瑛后面,手脚并用地爬。然而,里边的隧道越发陡峭,菊生忍不住发出啊啊大叫,跟随阿瑛滑溜下去,耳边秋风呼啦啦地吹,害怕极了。尤其是阿瑛突然拎着她跳下,她感觉脑袋一片空白,好像即将死掉。当然,有阿瑛在,菊生只会安然无恙。“小心点,这曼陀罗种得密集。若是有人不慎闯入,大概中毒而死,哪里还出得去。”
阿瑛将菊生夹在腋下,一步一个脚印,眉头紧锁,不敢松懈。她这个大楚的大将军,可不是一股脑儿地上阵杀敌即可,得心思缜密。既要敢于冒险,又要将所有最坏的打算都考虑进去。“不好,有人……”阿瑛喃喃道。话音刚落,阿瑛已经提着菊生,跳到岩壁上倒挂。这时,一个眼睛瞎掉的男人,左手打起灯笼,右手拎起木桶,缓缓走来,轻巧避开每一株剧毒的曼陀罗。借助昏暗火光,阿瑛瞧得仔细,这位盲人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好像再白色一点点就能够窥见暗红色血管,教不经意间看了一眼的菊生瑟瑟发抖。男人大概没有发现她们,半蹲身子,搁置灯笼,抄起葫芦瓢,浇灌曼陀罗。霎时,花园里弥漫了浓浓的血腥味,菊生捂住鼻子也感到犯恶心。但是,她不能当拖油瓶,必须死死地咬着发白唇瓣,眼泪也得逼回眼眶。阿瑛早就察觉出男人的存在是就嗅到这种熟悉的味道。她镇守边疆多年,很少睡安稳觉,早就闻习惯了。“宝贝,快快长大,给段大人挣钱。”
男人的嗓音很破碎,像是年久失修的铜钟,敲一下满是阴森感,又令菊生听得毛骨悚然。阿瑛见状,不能扶额,也不能叹气,憋闷得很。男人似乎和曼陀罗结了深厚情谊,每浇一瓢不知是人血还是动物血的鲜血,就要慢声细语地同曼陀罗说话,这调子故作温柔,差点教阿瑛恶心得要吐出隔夜饭。不过,菊生见识少,只觉得男人的恐怖系数暴涨。她虽然胆小,但是挤出一点清明思考。要是能驯服这位可怕的瞎子,是不是可以指证段琏勾结司农寺,栽种曼陀罗花园,研制五石散,违背了大齐第一条律法。思及此,菊生终于正眼打量男人。呜呜,长得忒吓人,菊生冒出一身冷汗。一炷香后,待盲眼花匠走后,阿瑛不着急尾随过去,牵了菊生,跳入分布在曼陀罗花园的小径,寻了出口,不紧不慢地离开。阿瑛唯恐,要是大步流星,就和花匠撞上。也过了一炷香,阿瑛大致摸清了曼陀罗花园的弯弯道道,带着菊生,从弥勒大佛的脚踝爬出,呼吸到新鲜空气,顿感轻松。阿瑛确信,出了弥勒大佛,就是她的战场。在这世上,能够砸她的战场的女人男人,都还没有出生。“菊生,明晚我们继续过来探路。多熟悉几次,我们就可以偷偷地跟上盲眼花匠,找到他的住所。然后,将他的祖宗十八代都扒个干净,总会抓到致命的弱点。利用弱点,我们就可以逼迫他作证,杀得段琏那龟孙子一个措手不及。”
阿瑛笑容香艳,越构想越兴奋。话音刚落,子时已过,菊生突然小声哭泣。“菊生,给我一个哭鼻子的理由。”
阿瑛恼道。我去,小白脸到底是看上小玉匠哪一点,动不动就哭泣,还哭得不好看,增加狼狈感。她要是男人,必定喜欢胸大腰细腿长的女人,要哭也得留点力气在床上娇啼。可惜,阿瑛不是男人,也不懂男人的心思。“阿瑛,我待会儿是不是要走回家?”
菊生哭高一个音阶。“从弥勒大佛到岸边,还得游水。”
阿瑛打趣道。菊生听后,反而破罐子破摔地爬到弥勒大佛的脚背,安然躺下,干脆等明个儿睡醒再乘坐老舟子的竹筏抵达彼岸。阿瑛知晓,菊生这是撒娇了,有些无可奈何。阿瑛知道一个简单的法子,立即回家。但是,对于菊生的身体可能有损伤,阿瑛自是不乐意的。可是,菊生太没出息,阿瑛还真没办法,将菊生弄回家。“只能这一次,下次我们备好小毛驴。”
阿瑛叹道。“阿瑛最好了。”
菊生欢喜地跳起来,抱了抱阿瑛。语罢,阿瑛轻轻咬破菊生的手指,努力克制自己想要吸干菊生的鲜血的冲动,从而获得无穷力量,然后背着当即晕倒的菊生,撑起油纸伞,一飞冲天,再飞回家。这一次,菊生足足躺了三天,一直昏迷不醒。崔瑢得知后,向吏部告假,搬回璞玉记,悉心照顾菊生。后来,还是清平县主纳兰璇玑亲自拜访,给菊生配了云梦泽独门的回春丸,和着白芍、白芷、白苏、白梅十二分煎成汤药,喂给菊生喝下,菊生才悠悠醒来。回春丸,取丰台芍药、巴蜀海棠、滇南山茶、砀山梨花抽出的嫩芽各十二两研成粉末,并且要用丰台的雨、巴蜀的雪、滇南的露、砀山的霜各十二钱调和,加入蜂蜜,压制苦味,制成药丸,搁置在琉璃罐里,埋在万年银杏树下二十四年方可取出。“崔公子,我害怕。”
菊生眼尖,刚刚苏醒,瞧见生得跟神仙一般美貌的纳兰璇玑,连忙扑入崔瑢的怀抱,哭不出来就哼唧哼唧着,直至纳兰璇玑不辞而别才摸了摸干瘪肚皮。“你身子骨弱,只许喝白粥。”
崔瑢温柔一笑。菊生听后,扁了扁小嘴,却不敢反驳。呜呜,只要让她大鱼大肉,她立马强壮得跟头水牛似的,崔公子莫不是故意惩罚她。但是,菊生托着下巴,痴痴望向崔公子,只觉得崔瑢的温柔可以掐得出一捧瑶池仙水。崔公子待她如此温柔,她怎么能够将崔公子往阴暗处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