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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九曲（第1页）

第279章九曲东宫的未央殿，是太子崔瑾的寝殿。景如玥答应崔瑾回东宫，提出了两个要求，一是入住未央殿，二是册封为良娣。老实说，景如玥很意外，崔瑾能够毫不犹豫地答应。“主子，宁王殿下送来请帖。”

有绿衣宫女，盈盈一礼。绿衣宫女叫作阿璐。阿珂死后，景如玥便买下阿璐，悉心调教了一段时日，总是不满意。景如玥有些恼恨，阿瑢如此不给面子。在阿瑢心中，两人之间的情分，竟是淡薄到阿瑢只能饶恕她一次的背叛。换作小玉匠，阿瑢还会兽性大发地残害小玉匠的身边人么？思及此，景如玥居然不想知道答案了，人生难得糊涂呀。“念一念。”

景如玥漫不经心地拆了发髻上的玳瑁镶珠石珊瑚松鼠葡萄钗，语调透着慵懒风情，显然并不打算赴约。“九曲池畔，不见不散。”

阿璐展开请帖，清了清嗓音。“阿瑢这是什么意思，不带家眷呀。”

景如玥噗嗤一笑，双眸染开点点红晕，宛若春睡的海棠花逐渐复苏，教阿璐瞧了都心跳加速。景如玥瞥了一眼阿璐，早已见怪不怪。这世上，除了阿瑢，她自问可以征服任何人，男人也好，女人也罢。“既是盛情，自然难却。”

景如玥浅笑道，眉眼温柔如水。于是，景如玥重新梳洗一番，饮了一盏蒙顶仙山石芽茶提神。只见她，挽起圆椎抛髻，左侧插一支鎏金掐丝点翠转珠凤凰步摇，右侧侧戴一簇新摘的松红梅，再搭配一袭大红底万字不断头纹齐胸襦裙，可谓翩若惊鸿，宛如游龙，洛神仙子应当如此。“主子真好看。”

阿璐瞧得两眼发直，舍不得挪开。景如玥也早已习惯旁人对她的美貌的称赞，摇头失笑。九曲池，九曲连环，穿过十八坊，连接东市和西市。从东宫到九曲池，最近不过百步距离，最远可就是两个时辰的车程。景如玥猜测，阿瑢邀约的九曲池畔，应当是挖出陶公尸骸的地方。“如玥，等候你多时了。”

崔瑢浅笑道，又是温润如玉的君子。他吩咐小厮阿凡，在附近的竹亭，妥帖地焚香驱蚊，尔后挂起青纱帐，摆放几样糕点，显然是决定和景如玥彻夜长谈。“如玥，菊生打造完毕陶公的玉俑了。”

崔瑢轻笑道。他依然是鹿首羊脂白玉簪束发，一袭松霜绿花开富贵团纹罗袍，披着银狐轻裘斗篷，就因为菊生喜欢他这样的妆扮。再看他，落梅香熏染的小山眉，斑竹泪浸透的丹凤眼，像是刚从苏州归来，捎带了揉碎的月色与雪色，合成人间第一绝色。景如玥有时候自信地以为，这世上唯独她的美色可与阿瑢相配。可惜，也不知阿瑢喜欢小玉匠哪一点，近来拉拢朝臣的手段柔和许多，大概是沉迷与小玉匠的幸福生活当中。“义父鬼魂还在人间吗？”

景如玥随口问道。陶府刚刚被屠戮那几年，景如玥一直惦记着陶公待她如珠如宝的亲情。可是，日子久了，她受过太多苦难，便只记得仇恨了。若不是大齐皇帝为了保住那位呆头鹅的贤名而不择手段，她还是陶公的义女，再不济也是嫁个喜欢的男人，生儿育女罢了。“陶公许下未了心愿。”

崔瑢低笑道。“义父居然还相信天意。如果不是天意，他怎么会沦落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步。”

景如玥冷笑道，嗓音清清凉凉，正如陶府被屠戮满门那晚的月色，苍白无力。“如玥，陶公想要阻止你毁掉长安，更想要保护你一生平安。”

崔瑢叹道，不经意间露出怜悯之色。血海深仇，终生难忘，换作他，大概早就疯狂。所以，崔瑢不得不佩服景如玥的隐忍。这么多年以来，崔瑢当真以为，景如玥出于对他的爱慕，暂时忘记了仇恨。否则，景如玥到底是如何委身于她的间接仇人崔瑾。“如玥，皇伯父不会正面支持你毁掉长安的。我只要动动手指，拔掉皇伯父埋藏在长安的暗钉，你就孤立无援了。你想要毁掉长安，无非是依靠战争或者火灾。冬至在即，想必火灾的可能性大一些。”

崔瑢推了推一碟景如玥爱吃的花折鹅糕，轻笑道。景如玥听后，浅浅一笑，接着拈起花折鹅糕，专心地细嚼慢咽，仿佛崔瑢刚才说了一堆笑话。试图拔掉吴王的暗钉，那必须牺牲自己的利益。景如玥不相信，崔瑢乐意为小玉匠退后百步。“如玥，这一次本王为的是你。你欠本王的恩情，教菊生总是耿耿于怀，所以本王愿意两不拖欠。”

崔瑢冷声道，小山眉垒起薄薄西岭雪，丹凤眼凝结片片绿萼冰，俨然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仙人。语罢，景如玥沉默许久，方莞尔一笑。“阿瑢，你真残忍。”

景如玥低声道。然后，景如玥提出一个令崔瑢意料不到的要求，她需要崔瑢陪她在九曲池畔散步。说是散步，景如玥竟是褪去衣衫，露出雪白胴体，缓缓地下到水中。崔瑢知晓，景如玥心怀怨恨，不可能求生，便双臂环抱，凉凉地看着。“崔公子，还没解决吗？”

菊生闷闷的调子，蓦然打破了安静。菊生听说，崔公子要同嫦娥仙子独自约谈，起初还十分大方地催促崔公子离开，后来就不耐烦地翻看话本子，满脑子的智斗小三情节。咳咳，她实在放心不下崔公子，就哒哒跑过来了。结果，嫦娥仙子玩了一出清水芙蓉大戏，教她暗自忿忿不平。“差不多了。”

崔瑢揽上菊生的腰肢，摇头失笑。其实，崔瑢心底隐隐感到不对劲，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景如玥，你要是真心实意地放弃毁掉长安的想法，我可以帮你同大哥说说，让他放你远离长安。长安要不是生养过我，我也没有觉得长安有多迷人。”

菊生笑盈盈，眸光澄澈晶莹。然而，话音刚落，景如玥沉入水底，不见倩影。菊生慌张起来，扑通一声，跳入九曲池，营救景如玥。菊生的水性就是个半吊子，自己划几下没问题，哪里有能力救人。崔瑢见状，只能脱去外衣，代替菊生，救助景如玥。“菊生，我死了，你就可以阻止我毁掉长安。”

景如玥躺在崔瑢怀里，想抬手触碰一下崔瑢的容颜，却被崔瑢避开，只能无奈笑道。“景如玥，你死了，陶公爷爷会变成厉鬼的。”

菊生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