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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告白（第1页）

第36章告白崔瑢带着菊生，去了自己的住所。厅堂的布置陈旧，还是崔瑢小时候搬进皇子府所添置的一批。阿凡这些时日没有往返皇子府和璞玉记，拿冰糖葫芦哄着小太监，一起打扫干净，才不至于失礼。“菊生，我去煮点热茶暖身。”

崔瑢示意阿凡从书房里取来一张雪青色金钱蟒小条褥，铺在酸枣木玫瑰椅上，安置菊生坐着。尔后，崔瑢扫了白梅上的雪花，烹了江南凤团雀舌芽茶。“崔公子，小樊被雷劈死了。他和我一样，都是孤儿。但是，他比较不幸，独自卖猪肉营生，都没有娶上媳妇就……”菊生小口小口地抿着江南凤团雀舌芽茶，语调愈发悲伤。崔瑢取出素帕，替菊生轻轻擦拭眼泪。陆院长还真是爱惜菊生，竟然不敢告诉菊生，小樊是被烧死的。“菊生，没吃晚饭吧。”

崔瑢嗓音轻柔。菊生听后，不好意思地点头。天天吃老师送来的湘菜，开胃是开胃，就是容易犯腻。她还是喜欢崔公子亲自做的吃食，独特不重样。虎皮毛豆腐、荷叶粉蒸肉、奶汁肥王鱼、八公山豆腐、腌鲜鳜鱼、无为熏鸭、五香兔肉、金寨吊锅、方腊鱼、一品锅、鱼咬羊、地锅鸡。菊生吃得欢脱，若不是被崔瑢叮嘱，必定想要十分饱。哎，菊生眼睁睁地看着崔瑢将剩余菜肴搁置在竹篾髹漆描金三撞八棱形食盒里，只能暗自叹息。这些美味佳肴即将进入阿瑛的肚子里，跟她没有半个铜钱关系。皇子府门前，崔瑢送菊生上马车，恰巧遇见紫衣丫鬟。“二皇子殿下长乐无极。”

紫衣丫鬟叫作小环，服侍燕燕县主刘碧燕左右，盈盈一礼，体态婀娜，巧笑嫣然。菊生不大认得，却知道这紫衣丫鬟生得比她好看。“二皇子殿下，县主还惦记着您昨晚与她没有下完的那盘棋，不知今晚是否得空？”

小环笑道，梨涡轻旋。“没空。”

菊生咬牙切齿道，搂着崔瑢的脖颈，狠狠地吻了一下，活像头饥渴许久的小母狼。小环瞥了一眼菊生，摆出居高临下的架势。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玉匠，也只能魅惑船娘生的皇子。“劳烦小环姑娘代替我向燕燕县主说句抱歉，今晚温书，明晚再登门叨扰。”

崔瑢作揖道，阴鸷眸光转瞬即逝。“二皇子殿下，县主偏爱雪影兰，纯白素心，纤尘不染，听说钟南山可以采摘。”

小环挑起眉眼，笑意冷冷。小环借雪影兰提醒崔瑢，既然被县主相中，应当洁身自好。菊生哪里听得懂这种话头，只是心疼崔瑢要跑钟南山，给病娇县主摘取雪影兰，便使了点蛮力推开小环之余，拽着崔瑢登上马车。马车轱辘轱辘响，菊生撩起帘子，扮了鬼脸，笑得格外灿烂。崔瑢瞅了瞅菊生，摇头失笑。小环大概以为，菊生这是在挑衅县主，刻意要玷污他的清白。生活在贵女圈久了的人，总把圈外人当圈内人看。马车停在长春巷口，菊生绞着双手，坐起不动。“菊生，快到家了。你下去走一走，比较暖和。”

崔瑢浅笑道，小山眉轻卷黯黯春愁，丹凤眼映照寂寂残光，教菊生不敢抬眼，一抬眼又是心疼。“崔公子，今晚我留你过夜。”

菊生鼓足勇气，伸出细嫩嫩如葱白的小手，扒拉着崔瑢的玉带钩，小脸皱巴成一团，像是吃了苦黄连。崔瑢看出来了，菊生并不是心甘情愿。他静静地瞧着菊生，没有表露情绪，并不接话。“崔公子，我喜欢你，比燕燕县主更喜欢。这天寒地冻的，燕燕县主还舍得使唤你上钟南山采花，我就不会。爷爷给我留了嫁妆，璞玉记比较赚钱，养活你不难。你要是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我就借用宛姐姐的百宝箱，为你买大宅子。”

菊生盯着崔瑢，眸子明亮。崔瑢听后，忍不住抚摸了菊生的眼睛，感觉如沐春风。这些暖心话，若是放在十年前说，必定有用的。可惜，他若不是带着目的性接近菊生，他就永远不会遇见菊生。“崔公子，你要是不想娶我也不大紧，我们可以春风一度。爷爷说，许多孤儿都是因为露水情缘而诞下来，然后被亲生爹娘所抛弃。我有小积蓄，养一个小小崔公子，感觉是容易的。日后若是遇上有缘人，我还是会嫁人的，这点你不必担忧。你看曾举人从前那么讨厌我，现在也会追求我。”

菊生毫无隐瞒地说出心底话。唯有崔瑢自个儿知道，他听得悄然握紧了拳头。什么叫作春风一度？菊生所谓的喜欢，就是睡了他不负责任。什么叫作露水情缘？菊生的喜欢到底有多肤浅，只是稀罕他这张脸罢了。亏得他，尝试与燕燕县主相处时，总是觉得有愧于菊生。“崔公子，你不出声我就当是默认了。”

菊生恼道。她都退而求其次，不求崔公子爱他，睡一睡也好。“菊生，我喜欢你，从第一眼看见就喜欢。但是，我希望仅仅停留在喜欢程度。对不起，我需要娶贵女，稳固皇子地位，不能爱你。”

崔瑢说得很轻，盼着可以被西风吹散。“崔公子，做平民也很好。”

菊生喃喃道。“菊生，我的皇子之位，是家母用尊严和性命换回来的，我不能轻易放弃。”

崔瑢叹道，不敢露出半点怜惜神色。语罢，崔瑢打横抱起菊生，将她送回璞玉记。“崔公子，你不愿意和我一起睡觉就算了。但是，你可不可以别去钟南山采花？雪影兰不是很难买到，我出得起钱。”

菊生从崔瑢背后环抱，嗓音里开始带起委委屈屈的哭腔。崔瑢知晓，菊生这是今日第三次心疼他了。多么温暖明亮的小姑娘，怎么就喜欢上他了。“菊生，早点歇息吧。我情愿你不喜欢我。其实，没有燕燕县主，还有清平县主，我不该招惹你。”

崔瑢掰开菊生逐渐冰凉的双手，毅然离去，没有顿住脚步。雪下得不大，可以清晰听见菊生哭泣的声音。不能回头，绝对不能回头。他安慰自己，菊生身边还隐藏着一位散发石榴花香的朋友。不过，那夜，他没有去钟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