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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董晏（第1页）

第86章董晏“菊生，让人抽干观鱼池的池水。”

女鬼阿瑛低声道。语罢，菊生假装没有听见，将脑袋埋得更深。她才不要面对一群翻着白肚皮的死鱼，想想就起鸡皮疙瘩。接着，菊生嗅到崔瑢身上淡雅的白檀香，忍不住大口地呼吸。然后，挨了阿瑛一顿爆栗子，便揉着额头，发出啊啊的吃疼声，外加眼泪儿汪汪。“受欺负了？”

崔瑢替菊生吹了吹额头，浅笑道。“崔公子，能不能使唤几个人抽干观鱼池的池水？还有，处理掉死鱼，瞧着瘆得慌。另外，近期别做与鱼有关的吃食。”

菊生扁扁嘴。“遵命，菊生大人。”

崔瑢轻笑道。随后，崔瑢同董启春、董启凤商量，他这边帮忙处置观鱼池，董启春和董启凤继续进行虞祭，不能误了时辰。“既然是菊生提出的请求，二皇子殿下不介意多个帮手吧？”

况廷风笑道，尔后推搡一把陆琚，顺带叫上扛着寒骨白的卢顺，围绕着观鱼池一起忙碌，好像这观鱼池底有什么宝藏似的。太子妃康玲珑的新罗婢善画见状，不禁多瞧了菊生一眼。有些姑娘，瞅着普通，却桃花运旺盛，必定富有心机。“董二公子、董三小姐，你们不等董五小姐吗？”

菊生失去了崔瑢这个依仗，只能傻傻地背对着观鱼池，百无聊赖之际，随口问道。“菊生，你以前都喊我启春的。”

董启春倍感委屈。“菊生姑娘，这是董家的事情，外人过问，不合礼数。”

董启凤虽然粉面含笑，但是不怒自威，眉眼更是流露出轻蔑之色。“董三小姐，的确是我失礼。”

菊生作揖道。哎，和贵女讲话就是辛苦，动不动就要认错。话音刚落，三五个丹若别庄的老家仆，一会儿高呼二老爷，一会儿高喊五小姐，跌倒在地，惊慌后退，脸色惨白白如蜡。董二老爷，指的是董允的二弟，失踪数十年。董五小姐，便是董启怜，似乎有好几日未见过。菊生实在好奇，转过身子，一点点地挪开蒙住眼睛的双手，紧接着啊地一声大叫，小脸蛋寡白，再度扑入匆匆赶来的崔瑢的怀里。这时，阿瑛早已飘到观鱼池底，看个究竟。原来，这观鱼池底，淤泥肥厚，冒出了七八颗涂了泥巴的脑袋，皆是濒临死亡的恐惧模样。阿瑛只认得董启怜，探出指尖触碰一下，居然是泥巴烧制过后的冷硬手感，当即锁紧了眉头。“这是活人俑。”

况廷风也触摸了董启怜，沉声道。所谓活人俑，一种废除了上万年的陪葬风俗，据说可以守护墓穴不被盗墓贼破坏，手段却是极其残忍。首先将活人用麻布包裹，涂一层泥巴，然后用泥巴捏出与真人一模一样的轮廓，放进窑炉里灼烧，直至一尊塑像成型。烧制完成后，还要涂色，观感上确实比纯粹的陶俑更有灵性。不过，眼前的活人俑没有被上色，缺乏守墓效果。菊生听见活人俑三个字，越发害怕，呜呜咽咽起来。“菊生，有我在，没事的。”

崔瑢轻拍菊生的背部，嗓音温柔得掐出一壶六安茶，心底却觉得好笑，也不知菊生夜里如何面对鬼魂的。“菊生，让人清除干净观鱼池的淤泥。”

阿瑛低声道。晏郎，以后我要是死了，记得用荔枝木烧出一把骨灰，然后撒入西湖喂鱼。做鬼魂一千年头了，她以为她忘却了，至少和菊生抢食荔枝木烤鸡时就没有想起。阿瑛，我会陪你一起葬在湖底，但是我没有勇气烧掉你。当年，董晏握着她的肩膀，一字一顿，眸子闪烁了泪光。“菊生，董晏墓的门口就在这观鱼池底，拔出活人俑，清除淤泥即可。他等着我，做个了断……”阿瑛哽咽道，尔后飘入菊生收拢的朱红色绘凤穿牡丹纹油纸伞。菊生听后，硬着头皮，复述了阿瑛的第一句话。“菊生姑娘，懂得很多。”

善画似笑非笑。“不多，不多。我有一个表姐，唤作阿瑛。她的祖上，曾经是大楚末年平阳侯赵瑛的下属。她说，赵瑛和董晏是一对苦鸳鸯，我有点不相信。那董晏好像是慈安太后的面首。”

菊生再次猝不及防地挨了从油纸伞飘出来的阿瑛一顿爆栗子，眼泪簌簌，可怜兮兮。“善画有什么不懂的，尽管请教本皇子。”

崔瑢淡然一笑。语罢，他先是替菊生揉了受伤的额头，然后与董启春、董启凤商谈，出些银钱，喊几个胆子大的年轻仆人，将这些活人俑搬到岸上。“取《董氏家谱》过来。”

董启春皱着眉头，摆出上位者的架势。方姑姑偷瞄了一眼董启凤，获得董启凤的点头，才连忙返回董府。从丹若别庄到董府，一来一去，快马加鞭，大概半炷香时间。方姑姑抱着《董氏家谱》，交给董启凤。董启凤翻开《董氏家谱》，慢慢地对照着活人俑。第一个活人俑董家玉字辈董大公子董璜，七十七岁失踪；第二个活人俑董家吉字辈董四公子董吉光，六十七岁失踪。第三个活人俑董家祥字辈董七公子董祥宇，五十七岁失踪；第四个活人俑董家如字辈董六公子董如宽，四十七岁失踪。第五个活人俑董家意字辈董三小姐董雅，三十七岁失踪。第六个活人俑董家兆字辈董二公子董舒，二十七岁失踪；第七个活人俑董家启字辈董五小姐启怜，十七岁失踪。“三妹，观鱼池的淤泥还要清理吗？”

董启春问道。董启凤合上《董氏家谱》，稳了稳心神，终究点头。有二皇子殿下、陆院长陪葬，她需要畏惧什么。董启凤如此安慰自己。于是，谁也没有意料到，清除观鱼池的淤泥，耗费了一整天。所幸，两扇石刻胡旋舞墓门映入眼帘，上了一把鎏金密码锁。况廷风打着灯笼，凑近墓门，方便众人将纹饰看个清楚。每扇石门，浅雕的竟是一位跳胡旋舞的男人。黄金卷发，瓦蓝鹰眼，宽肩细腰，体魄健壮。不过，站在小圆毯上，长筒皮靴轻蹬，紧腿短裙飘扬，舞姿奔放且欢快。“西戎三十六部，至今还保留着在墓门上雕刻胡旋舞男伎以象征尊贵的首领身份的风俗。”

陆琚沉声道。在大齐，玉门关以西，西域十六国、西戎三十六部统称为胡人。菊生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个常识。而在大楚，没有胡人这个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