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公卿瞧往寇仲道:“寇军师对此有何良策?”
寇仲笑道:“此计叫兵分两头,虚张声势。一边派出快骑直迫金墉,另一边则整军渡河,装出从陆路以攻城装备硬撼洛口的姿态。两者必须以前者为先,待迫走王伯当,才可作渡河之举。”
王玄恕道:“若要把攻城装备运到对岸营地,由于浮桥负重有限,须时颇久,单雄信和李密闻信来袭,岂非不妙之极?”
寇仲微笑道:“所以才要先迫走王伯当,断单雄信的后路,再劝他投降,才可进行此事。那时李密闻风而至,发觉单雄信拥兵自守,邴元真又献上洛口,他除了逃命外,还可以有什么作为呢?”
杨公卿哈哈大笑道:“寇军师确是算无遗策。事不宜迟,今晚我们好好休息,搞赏三军,激励士气。明晚我们便趁黑行兵,派出五千骑兵往金墉虚张声势,只要王伯当弃城逃走,其它连环妙计便可逐一进行,教李密小儿一蹶不振,含恨终身。”
寇仲和徐子陵左右伴着翟娇,立在北墙的哨楼上,遥观北方延绵达一里的敌营,后边就是邙山。
翟娇已改变了很多,虽仍是性情火躁莽撞,但明显比以前作为千金小姐时肯讲道理、纳人言。
两人由于素素的关系,都对她特别尊敬和爱护。
翟娇忽然叹了一口气道:“若爹在天之灵,知道由他一手创立的瓦岗军,竟是被自己女儿所破,不知会否感触伤情,难以排遣。”
寇仲明白她那矛盾和患得患失的心情,婉言开解道:“假设佛家所言轮回之说属实,那大龙头现在可能是个白胖胖的可爱小婴儿,当然忘掉了前生的一切事,且乐而忘忧。又假设人死如灯灭,那就像长睡不醒,四大皆空,亦不会再兴烦恼。所以大小姐不必为大龙头在天之灵费神担心,现在只须想着手刃李密老贼后的痛快感就成啦!”
翟娇的一对巨眼亮起来,肯定的道:“爹准是投胎作了个健康的小宝宝,若我能找到那小宝宝,岂非可和爹再在一起吗?你两个小子快给我想办法?”
两人听得心中恻然。
翟娇直到这刻,仍不肯接受翟让人死不能复生的残酷事实,才有这种妙想天开的请求。
连声催促下,寇仲抓头道:“唯一的方法,或者可找个精通巫术的灵媒婆子来询问,看大龙头能否亲自提供情报。”
“啪”!
翟娇的巨擘重重拍在寇仲肩背处,痛得他滋牙裂嘴时,大喜道:“小子果然懂得动脑筋,江湖上擅招魂通灵者,莫过于四川合一派的通天神姥夏妙莹,杀了李密后,你们就陪我去找她。”
寇仲失声道:“这是什么旁门左道的邪派?”
翟娇怒道:“只要能找到爹,管他什么劳什子邪派正派,你们究竟陪不陪我去?”
徐子陵软弱地应道:“不过!我们可先要去找素姐呢。”
翟娇剧震道:“素素仍在生吗?”
寇仲愕然道:“谁说素姐……嘿!”
翟娇双目涌出热泪,颤声道:“素素在那里?”
对这位大小姐来说,这世上最亲的两个人,翟让之外就轮到陪着她长大的贴身爱婢。此时乍闻素素仍在世间,感情丰富的她那能控制情绪。
寇仲和徐子陵同时内心绞痛,强烈的自责令他们感到没有脸目面对翟娇。
徐子陵低声道:“素姐现在巴陵,已……唉!已嫁人生子。”
翟娇猛地探手抓着徐子陵的臂膀,喝道:“杀了李密后,我们先去找素素,然后再往四川。素素嫁了给那个家伙?”
寇仲无力地以仅可耳闻的声音答道:“那家伙叫香玉山,是自号梁帝的萧铣麾下大将,唉!这家伙……”
翟娇泪珠犹挂的脸上露出真诚的笑意,一点没有觉察两人的欲语还休,放开徐子陵,欣然道:“素素没死就好了!”
寇仲诚惶诚恐的试探道:“我们尚要办妥一两件事情,才可以去找素姐呢。”翟娇出乎两人意料之外地点头道:“我也有事要办,看看如何约定一个时间地点,然后同赴巴陵吧!”
两人那敢拒绝,只能心中叫苦,黯然神伤。
胜利的喜悦全被深重的内疚所替代。
寇仲与徐子陵把翟娇送回她在帅府的卧房后,来到后圜的亭子里愁容相对。
寇仲叹道:“最好大小姐见到素姐所嫁非人,一怒下把我们宰掉,那我们便可重新投胎,把前世的事全忘掉,一了百了。”
徐子陵颓然坐于石凳处,摇头道:“这只是懦夫的想法,到巴陵后,我们无论如何也要带走素姐母子,谁敢反对拦阻我们就杀谁。”
寇仲沉痛的道:“假若反对的是素姐,难道你把她杀了吗?且若告诉她香玉山只是个不折不扣的感情骗子,已被李靖深深伤害过的她怎爱得起那打击。”
徐子陵把脸庞埋在手里,呻吟道:“老天爷啊!教我们怎办才好。”
寇仲皱眉苦思道:“卜天志或者可帮我们这个忙,至少他可回巴陵探探素姐的情况,使我们可根据情报再想办法。”
徐子陵抬头道:“这不失为没有办法中唯一可干的事。最好是我们能抓到香玉山的最大弱点,迫得他自动放手。”
寇仲伸手搭在他肩头处,低声道:“应付完江都的事后,我和你一道回巴陵,什么‘杨公宝库’都搁往一旁,有什么能比素姐更重要呢?”
徐子陵愕然道:“这怎么行,除非你不再想争天下,否则那才是分秒必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