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在夜市上悄悄买下的护臂,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快便要送出去。
“千万小心。”她泪光莹莹,含着俏为他拢了拢衣襟,“我还等着你回来呢。”
魏珩呼吸微滞,最后将她揽入怀中,紧拥着落下了承诺:
“绝无失言。”
黎明前的风尤为寒凛,吹得街灯飘摇,衣袍猎猎,将一切柔情与不舍皆阻隔在了马蹄声后。
勒马于前候军行进时,魏珩不经意瞥向护臂,倒是借着熹微的灯光,在边沿发觉了两个绣着的小字——
平安。
西境的战报并非时有,沈青棠闲暇之时,总会抽身去山寺烧上一炷香,祈求大军早日凯旋。
可战讯未曾等来,京中染疫的病例却先不速而至。
高烧不止,上吐下泻,蔓延速度之快,引得全京皆人心惶惶,清热的药材很快便被哄抢一空。
沈青棠虽未历经疫情,可娘亲有关治疫的小札,她自幼便倒背如流。
熏艾草、隔离病患、配制药方,她带领医馆众人,应对得有条不紊。
据闻,此番疫病并非酿自京都,而是源于水患方平的江南。
可燕京毕竟是皇城重地,太医署即刻便有了动作,封锁城门、置病迁坊、调派药材、组织民间大夫分散义诊,未有多久,京都的疫况终得以偃息。
纵如此,根源未解,封于城内的百姓依然不敢放松懈怠,冲杀于境前的将士们亦心有牵怀,马蹄失力,节节败退。
一时间,整座大郦皆笼上了浓浓的阴霾。
人人闭门不出,惶恐难安。沈青棠受困于府中,只能耗着日子消时,亦是心焦得无法入眠。
直到——
江南的疫情如水扑淹,太医署力不从心,不得不广下昭告,宣集各地医者来此施援。
沈青棠思忖了一夜,隔日便打点好一切,赴官府申领路引,拿定决断踏上了南下的客船。
值此水深火热之际,勇武者,可纵马奋战于阵前;慧明者,可提笔指点于天下。
她不通文武,唯有几许岐黄之术或可派上用途,若只守于一隅,继续坐壁旁观,她只怕一日都难过得安稳。
一路晕吐着抵至江南时,正是万木萧瑟的九月,再加之漫天的药烟与成堆火焚的病尸,这个季秋无疑成了沈青棠日后最为晦沉的一段过往。
受遣来治理水患,并坐镇指挥的官员正是魏珩之父,因疫情扑染之缘故,他遭受了无尽谩骂,朝廷亦施了不少威压,若是此番灾患难以尽快平息,他罪当其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