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错折回阿灵所在位置,背好竹箱,往收留过自己的农户飞掠而去。那农户是阿明的亲戚,想来最为安全。
附近是敌占区,那村子更是隔三岔五有日本士兵游荡,沈错在一旁观察了好一阵子,等到夜深人静,家家户户都已熄灯,这才前去敲响了门。
年老之人睡得较浅,听闻深夜自家的门被叩响,起身也比较快。两位老人互相壮着胆子,提着烛火,打量沈错和他手上的女子。经沈错提醒,这才恍然记起,赶忙把两人迎进了门。
“快,快。老太婆,你领着小沈把这姑娘放到床上去。”老大爷吩咐着自己的老伴,同时机警地把门窗全部关上,生怕引起左邻右舍的怀疑。
三人来到卧室,老大爷问道:“小沈啊,这是怎么回事啊?这姑娘是位道姑吗?”
沈错点头,歉然道:“恩,她受了伤,我也不知道别的去处,只好又来麻烦你们了。”
“这是哪里的话。阿明说了,说小沈你是六爷的贵客,要我们竭尽所能帮你。”言语间,老婆婆端来了一碗水,示意沈错喝下。
“前几天阿明才来过,说是茅山那边出了事,好像是惹上了日本人。这道姑是你从那边救来的吧?”老大爷问道。
“咳咳。。”沈错闻言大惊失色,“什么?阿明大哥说茅山出了什么事情?!”
“小沈你慢些。”老婆婆不无责怪地瞥了眼老大爷。
见沈错神情郑重,老大爷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便将阿明的话转述了一遍。
原来,茅山道士中有不少人参加了革命,帮着中国军队打鬼子。这些道士不仅武功高强,传授武术给士兵,让他们的肉搏能力大大提升,更是救治了不少伤兵,挽回了不少战士的生命。日本人感觉到了这些道士的威胁,便开始组织军队围剿道观。
听着大爷的述说,沈错心急如焚,生怕陆受真遭了毒手,只觉一刻也待不住,立马想赶往茅山。思量片刻,沈错从行囊里拿出了两颗甘露丸交到了二人手上,恳求道:“之前在村外我已经为她疗过伤了。等她醒来,把这两枚药丸让她服下。茅山有难,我拼死也要回去,这位姑娘就拜托你们了。”
“小沈你放心,我们一定照顾好她。你自己小心!”两位老人知道沈错是做大事之人,也没多劝,连连点头答应。
沈错稽首道谢,背上阿灵,撤去灵气屏障,全力往渡口飞掠而去。
长江渡口,江风凛冽,却已不似北地那般刺骨了,飞掠的沈错并未被冻得麻木。但此刻的沈错倒是更希望气候天寒地冻些,可以让江面冰封百里,好让自己踏冰过江。
当时,沈错在少林寺曾听寺中的僧人说过,达摩祖师能一苇渡江。转而又联想凌云子临别时让自己对灵气细用的话语,便顺手折了一根粗壮的枯枝,以自身灵气裹挟,投掷而出。
朦胧月色下,枯枝刺破寒风,拨开广阔江面,气势如虹,冲向对岸。但去势过了三丈,附着其上的灵气逐渐消散,力道颓败,被江水一冲,旋即不由自主,不知去向。
是否能将灵气铺展至脚下,踏水而行呢?沈错再次尝试。气随意走,像是展开灵气屏障一样,将灵气延伸开来裹在脚下。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沈错竟能如小舟一般漂浮在水上。但是,在他的脸上却丝毫看不出欣喜。因为江水奔涌,他要维持这个状态耗费灵气巨大。而聚散指诀的灵气又只能在上半身运转,脚底的只得靠自身丹田中的灵气。以他目前的修为,完全经不起消耗。反复尝试,只能放弃。
上岸后,面对滚滚江水,沈错苦笑摇头。没有渡轮,更没有借苇渡江的潇洒,过江的办法可能只有游过去了。自己倒也会水,却也不过在村里的小溪中扑腾过。但潺潺的溪流与汹涌的江水又怎能相提并论呢?
盘坐在江边的沈错摸着阿灵的脑袋,叹道:“阿灵,陆大哥那里万分危急,我们必须要去对岸。你上次既然能游过来,这回自然也能游过去。靠你带路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沈错心中仍旧隐隐害怕,担心江中的惊涛骇浪指不定会把自己卷到哪里去。
既然打算涉水过去自也不必从渡口过去。一人一狗沿着江边行走一段路,挑了个江面相对平静的位置,由阿灵率先下水。
沈错关切地驻足观望。只见,阿灵在江中游得很稳当。偶有大浪袭来它似能提前感知,一头栽进水中,避开风浪。等浪潮稍缓,再钻出水面,继续前行。从未细心观察阿灵过江的沈错看得啧啧称奇。同时内心也受到启发:是否江水底部的暗涌较江面风浪平缓不少?
之前乘坐扬子号时,沈错大概计算过水路的距离,应是在两里左右。而自从踏入入神境后,他的气息绵长了不少,如果认真憋气,能坚持一盏茶的时间。思虑片时,沈错将冰蚕丝中的其余物件尽数倒出,放入衣袋。又将《道玄真经》折叠一番与火柴一同放入其中,而后扎紧袋口,揣入怀里。
深吸一口气,沈错抱起一块四五十斤的石头,“扑通”一声,纵入了江中。刚入水之时尚觉得江水冰冷,待下降一段,反而感觉比岸上暖和不少。江水由黄转清,耳内压力渐增,沈错落势一止,终于到达了江底。
不出所料,下面的水势缓了很多,但沈错走得并不轻松。底部的泥沙松软粘脚,走得并不快。而且,每走一步带起来的泥水让视线浑浊,也导致沈错不敢走快,生怕迷了方向。
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一盏茶的工夫。沈错感觉体内浊气欲满,可对岸似已能隐隐看到。咬了咬牙又行出百步,再也憋不住气,丢下手里的石块,灵气运转,浮出了水面。
沈错呛了几口水,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终于缓和过来。见江岸已在眼前,阿灵等在岸边,松了一口气,游了过去。
负上阿灵,沈错寻了一偏僻处生火,欲将衣物全部烤干。这才发现,八妹送的香囊已经被水泡坏,上面的“平安”两字几乎都认不出来了。摸着香囊,沈错心中没来由地涌现一股不安。
等到烤登云靴的时候,沈错发现,这么些日子的赶路,登云靴并无磨损,似如刚入手一般崭新。久用如新,当真神异!
整理好行装,天色已近破晓。沈错迎着南方,继续往青云山飞掠而去。
时近正午,终于来到了青云山附近。山脚下村落的出入口有不少日本士兵把守着,盘问往来的人们。沈错心中忧虑山上的情况,更担心日本人控制村里,用全村的性命要挟陆受真等道人赴死。
硬闯显然不明智,偷偷绕了一圈,沈错从后山偷摸了上去。越往山上,血腥味越浓,心中也越发沉重。
等上了头茅峰,沈错看到一位年老的道士倒在血泊中。血液在寒风中凝成了血污,早已经泛黑,老者已死去多时。跨步而上,不少道路,房屋均已焦黑,显然是放过火了。
沈错血往上涌,也顾不得危险,跨步往上跑。一路上血迹不断,在雷祖殿旁又见到了一位已然冰冷的老道士。继续往上,三清殿内的祖师像前,各躺了两个身首异处的道人。从血迹上来看,这两人似乎是被故意拖到殿内来处决的。
逞凶之人正是为了向三清祖师示威!到底是谁这么丧心病狂!沈错在心中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