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来听到这里,想起当初自己和召平的亲生父亲张林一起随县尉追击水贼,遇到十三岁的杜兰卿,张林对杜兰卿一见钟情,鼓动父亲收养了杜兰卿,后来又娶了她,自己那时也是喜欢杜兰卿,却不想和自己的好兄弟却争,谁知道后来随着刺史大人平山越叛乱,张林战死,杜兰卿又跟了自己。当时自己是怎么样的一个心情,痛惜兄弟的死是自然的,除了痛惜之外,好象还有点庆幸,这点想法从来没有敢在杜兰卿面前表露过,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羞耻。
吴明叹了口气:“阿姊,我那小妹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特征,告诉我,以后也好相认。”
“小妹小名梅卿,除了这块残玉外,就是她的左眉中有个红色的痣,不过不注意看的话,很难发现。这么多年了,那时候她才三岁,谁知道还……”说到这里,杜兰卿停住了,不忍再说下去。
“那我应该叫什么?”吴明又问道。
“你那时候叫杜玉,对了,你怎么叫吴明这个名字的。”
“这是师傅起的名字,说我本来就是个没有名字的人,就干脆起名叫吴明吧。”
“这也怪不得你,说起来,你小时候确实有点笨笨的,都四五岁了,话也说不清楚,反倒是小妹,才三岁,口齿比你伶俐多了。”杜兰卿回忆起小时的事情,不由得笑了起来。召来看着杜兰卿,忽然想起来,她好象很久没有这么笑了。
“是吗?”吴明也自嘲的摸摸脸,“原来我小时候这么笨,不过没关系,我在洛阳的时候,听说有个叫孔文举的,在他还是个神童的时候,去见大名士李元礼,在座中高谈阔论,语惊四座,有个人就说,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孔文举立刻回了一句说,想来先生小时必然聪明过人。我大概是正好相反,小时比较笨,大了却比较聪明吧。”
杜兰卿听了,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说道:“想不到小时候话都说不清的人,现在居然这么能说会道。唉,母亲要是在,看到你这个样子,该有多高兴啊。”说到母亲,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召来连忙拉住她说:“兰卿,既然找到了小弟,应当高兴才是,伤心的事情就不说了,赶快做饭,我去买点好酒来,亮之,你陪你阿姊说话,愚兄去去就来。”
杜兰卿也连忙站起来,抹抹眼泪:“小弟你先坐着,我去准备晚饭。”
召来夫妇二人都去忙了,就剩下吴明和召平二人。召平双手托腮,撑在小几上,看着吴明发呆,看了半天,问道:“阿叔,为什么我阿母又哭又笑的?”
吴明笑了起来,摸着召平的头说:“你阿母是高兴呀。”
“阿母为什么高兴?是因为阿叔是阿母的小弟吗?”
“是呀,你也知道了?”
“当然,平儿四岁了,平儿也明白的。”召平说着,忽然象个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平儿从来没有看见阿母这么笑过,阿母倒是经常一个人哭。”说完看看厨房方向,低声对吴明说:“阿叔,你可不能告诉阿母,我是偷偷看到的,阿母只是一个人的时候才哭。”
吴明看着召平的严肃表情,沉默了片刻,对召平说:“平儿,阿母以后不会哭了,她找到了阿叔,平儿又这么乖,阿母再也不会哭了。”
召平看着吴明,眨了眨眼睛说:“平儿一定乖的,阿叔你也一定要乖,这样阿母就会天天笑了,阿母笑起来更好看了。大牛他们都说阿母好看呢。”
“大牛是谁呀?”
“大牛就是今天和我一起玩的那个小胖子。他可笨了,不过,他的力气可比我大多了。”召平本来提到大牛的时候挺开心的,不知怎么的,又皱起了眉头。
“他欺负你了吗?阿叔明天和你一起去,帮你打架好不好?”吴明夸张的挥挥了拳头。
“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和小孩子一样,还要帮他去打架。”杜兰卿欢快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说着话,便托着食盘走了进来,把木耳杯和木箸摆放在几上。
“阿姊,平儿有四岁了吗?”吴明一见杜兰卿,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杜兰卿脸上的笑容消退了,愣了半晌才说:“平儿今年确实是四岁,只不过长得瘦弱些,看起来没有人家的小孩结实。说起来,这也是怪我,要不是……”正说着,听见门口召来的脚步声,就停住了没再往下说,起身去接召来手中的酒,倒在耳杯中。
召来兴冲冲的跪坐下来,端起耳杯对吴明说:“来,亮之,喝,今天你们姊弟能够重逢,实在是天大的喜事。你阿姊呀,可好长时间没这么开心了。”说完又不禁看了杜兰卿一眼,眼中流露出的欣喜和柔情让杜兰卿低下了头,一抹嫣红浮上了脸庞,越发显得娇媚。
吴明看着二人,也是高兴,一口将杯中的酒喝干。
这一夜,召来家的油灯一直亮到深夜。
第二天一早,召来还是象往常一样早早的起来练功,他觉得今天的状态非常好,虽然昨天晚上和吴明喝了不少酒,钻到被子里之后,杜兰卿又靠在他怀里说一会,笑一会,又哭一会,两人又兴致盎然,把好久没有做的事情做了两次,杜兰卿才象瘫了的泥一样躺在他怀里睡着了。可是召来一点都不觉得累,反倒觉得今天的练习比往常更得心应手,身法更加灵活,练得兴起,不由得一声断喝,一刀将一根粗木桩从上到下劈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