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之皎看着他忙碌拆家顺带开会的背影,深呼吸好几次,将脚探出被子,挪动身体下床。她脚步轻俏地走向门口,准备去找个空房间睡觉,但没走两步还是惊动了他。
他面无表情地回过头,电话被他挂断,灰色的瞳孔扩大,“你要去哪里?你要去找他吗?”
他一面问着,却快步走了过来,微跛的脚让他身体有些踉跄。
温之皎心重重漏了一拍,“我没有,我只是想……”
江远丞已经走到了身前,望着她的视线里压抑着冷沉,手攥住她的手腕,“你想干什么?去哪里?你又想去见他吗?”
想发疯。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温之皎濒临崩溃,却还是努力仰头看他,笑意透着讨好,又伸出手环住他的脖颈低声说:“我只是在想你好点没有?发泄这么久了,心情好点了吗?”
她又道:“至于出去,是想让下人给你做点吃的,这么晚了,你这样……挺累了的,饿了吧?”
江远丞阴霾散去了些,脸蹭了下她的手臂,“你没有想跑?”
“你是不是误会了?”温之皎试图用很轻松的语气说着话,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我不会离开你的,去同学聚会是我想炫耀一下嫁入豪门了而已。你不说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在意一个比不上你的前男友啊,都多少年了的事情了。”
温之皎眨着眼。
江远丞薄唇紧抿,眼里有了些温柔,可配合着有些阴戾的表情,却显出了些扭曲,“那你为什么没告诉我,也没有带我去。”
温之皎一闭眼,狠心道:“你这么好,万一被抢走怎么办?”
末了,她又扯了下他的袖口。
江远丞激动起来,眼睛弯起来,用力攥着她的腰,语速急促地强调:“不会,我不会被抢走的,也不会离开你的,我们订婚了……而且以后我们会结婚,我只有你,你也该只有我!”
能不能别用这么大力啊……
温之皎腰疼得眼睛几乎要流出泪来,心里却长长舒出一口气,身后被冷汗浸湿。
她继续勾着他脖颈,缓慢后退,将他带到床上坐着:“你都有黑眼圈了,是不是回国太着急没休息啊?啊,现在是雨天,你的腿……不舒服吧,我给你按摩下好吗?”
说着她便伸出手,却突然发现她根本不记得他摔伤的是哪条腿,一时间手突兀僵住。但没几秒就被江远丞握住按在了胸口上,闷闷地说,“这里不舒服,我不舒服。”
她有些惊愕,“真的吗?”
难道江远丞终于要因为高强度发疯猝死了?
江远丞沉默点头,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到床上躺下。像摆弄玩具似的将她藏在怀里,握着她的手塞进被子深处。
温之皎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任由他亲吻。
恍惚中感觉如坠深海,失明的软体动物被指引着穿过海藻群,攀爬上珊瑚。
她越来越累,眼皮又有些睁不开了。
江远丞昂起下巴,青绿色血管在脖颈上绷紧片刻,有些失神。好一会儿,他才又低头伸出舌头去舔她脸上的泪痕。她稍觉不适一般颤了下睫毛,再没了其他动作。
他便再次将头埋在她脖颈里,吮吸着她身上的味道,抬起手关了灯。又捞起被子,盖在他们身上,连头也要蒙住,仿佛这样能在这个半密闭的空间隔绝外界一样。
温之皎瑟缩在他怀里,平复过快的心跳,慢慢的,意识沉沉浮浮,终于等到了困意。可惜一如往常,仍是睡得很不安稳。
梦中,剧烈的撞击感传来,突然的,淡淡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重,一片黑之中,空气都要烧起来似的灼热。稀里哗啦的声音不绝于耳,尖叫声,难闻的汽油味,身上温热的黏黏糊糊的触感……
不知道是谁尖叫出声。
“地点在辛葡路路口,有人出车祸了,情况很严重,伤者是一男一女!”
紧接着,那画面无限缩小,又出现陆陆续续无数个仿佛屏幕一般的画面。那些画面弯曲变形,化作一条旋转流动的光河似的朝着一本巨大的书流过去,“轰隆”一声,巨大的书本将光影骤然纳入,重重合上。书的封面上,盘旋着一行散发着金光的字体,下一秒,几条厚重的锁链死死缠绕住了书。
乱七八糟的梦境也骤然随着那轰隆的一声破碎,温之皎瞬间睁开眼,心脏剧烈跳动着,嘴唇干涩不已。
她呆呆地凝视着天花板,只觉得心脏像在耳朵旁跳动似的,浓烈的心悸与额头黏腻的汗水都让她一阵阵恍惚。可她恍然未觉,脑中只有梦里瞥到的那一行金色字体:
《总惑》[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