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I]Co~yz“戏唱得很顺利,富商如约付了报酬,富商的妻子听得高兴了,专门为她设宴,宴请四合院所有人吃了顿从未见过的山珍海味,饭席上富商妻子几次举杯邀请,她推辞不了,喝了,在这之前她从没喝过酒。”
宋瑾禾心里咚地震了下。就是这样,陆小芸失了身。陆言笙又说:“那天她醉得全都忘了,谁扶她走的她都不记得,醒来的时候人在荒郊野岭,她就那样抱着衣服木讷地回了四合院,很快这件事就传开了,可谁都没注意到,究竟是什么人从宴席上带走的她。”
这是活脱脱的一夜间从天堂跌入深渊。受到富商和其妻子青睐,本是名扬天下,正式入册名伶的大好机会,前程似锦。可却无端丢了清白。在那个年代清白尤为重要,别说是当时的陆小芸了,就算是现在女性遭遇这样落差极大的经历,恐怕也没有几个可以撑过来的。“那晚后她把魂也丢了,每日每夜闭门不出,再没有人能听见她的歌喉,而她的精神也一日不如一日,直至她发现,她怀孕了。”
说到这,陆言笙的瞳孔模糊几分。宋瑾禾不由握上了他的手,无形给予他力量,告诉他,她在。他缩紧掌心接着道:“那一刻她真正意识到,她的世界完全变了,但她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选择性遗忘那天的事,凭空捏造出一位‘丈夫’,一位和她师傅一样令她钦佩又严厉的丈夫。”
这便是陆小芸的第二人格。是她逃避现实的产物。比起陆小芸当时是怎么熬过来的,宋瑾禾更在意的是,在双重人格母亲之下的陆言笙、在被其他小孩扔泥巴嘲讽是野种的陆言笙,是怎么熬过来的?她的眼底涌上心疼,紧紧握住他的手。可提到自己,他却云淡风轻地带过,“她无法像普通母亲那样照顾我,但四合院里还有其他师兄姐,在她的师兄和师姐照顾下,我活过了童年。”
自此宋瑾禾才明白,为什么陆言笙生性薄凉。因为他见过人性最丑陋的一面,因为他童年从未有过温暖,所以他也不会去温暖其他人。可她除外。他把他力所能及学到的温柔,统统给了她。这样的陆言笙,宋瑾禾心疼得不行,轻轻搂上他的腰,“童年已经是过去式,现在,你有我。”
她微凉的小脸贴在他的腹部,却是一点星火闯进他的心田。他抬手轻轻扣着她的后脑勺,“幸而。”
有她。昏暗的房里,相拥的二人身上仿佛有星光溢出,满堂照亮。四合院破旧腐败,里面的东西都搬空了,没有观赏价值。再加上附近还有村落并未完全搬离,宋瑾禾也怕曾经丢陆言笙泥巴的人还留在这个村里,听完故事就要离开。四合院外有一条羊肠小径,路边盛放着许多不知名的小野花,两人一轮椅,明媚的阳光,随风拂动的野花,岁月静好。据陆言笙说,其实他并非天性如此,小的时候他和普通男孩子一样顽劣,有小孩骂他笑他,他就把那个小孩摁进小溪里打,然后被陆小芸的父系人格狠狠教训了一通,丢进了木箱里。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安分,出来后又把那些人都揍了一遍,然后又被关,久而久之他的性格就变得阴沉寡言,成了今天这副模样。陆言笙说,虽然父系人格给他带来了一生无法磨灭的阴影,但同时也是严苛的父系人格成就了今天的他。他最初学的并非流行曲,而是戏腔,小的时候别人在上学,他在唱戏,唱得好了,陆小芸没有任何奖励,但唱得不好不达标,等待他的便是囚禁。戏腔音域广腔调多,投身于音乐行业的时候,他没有任何障碍,非常轻松就融入了流行曲中。这大概就是福祸相依。回程路上,两人各有所思。宋瑾禾忽然问:“陆老师,可以消除父系人格吗?”
“难。”
陆言笙说:“父系人格是她的心结,想要解开,除非找到当年伤害她的人。”
可就连陆小芸自己也不知道当年是谁侵犯了她,时隔二十多年,上哪找这个人?宋瑾禾眼前一亮,“DNA对比库呢?”
虽然当年的证据已经无法找到,但陆言笙身上留着那个男人的血,只要和国家的DNA对比库进行比对,即便是大海捞针也总能捞到。“没有。”
刚亮起来的火苗直接浇灭。是啊,她都能想到,陆言笙怎么可能想不到。不过现在信息采集库全面普及,按理来说只要是还活着的人,就不可能不存在于对比库,总不可能一辈子都在深山野林闭门不出吧?除非……死了。又或者早些年就出了国再没回来过。所以陆小芸的病情时至今日仍没有得到治疗,根本无解。于是陆言笙就把她藏了起来,至少在别墅里,陆小芸是恣意的。话题一下变得有些沉重,宋瑾禾转移方向,“陆老师,待会醒来伯母的人格会切换回去吗?”
下午陆小芸是睡醒一觉就变成第二人格,那被打晕醒来后是不是就能回归第一人格?“一般来说,是。”
“那要是不一般呢?”
“……还没试过。”
“……”回到别墅黄昏已至,娇姐说陆小芸还睡得很沉。陆言笙没有打扰她,折腾了一天大家都累了,吃过饭后没多久别墅就静了下来。明天约了一位戏曲界的“大老倌”来陪陆小芸唱戏,所以陆言笙和宋瑾禾选择留在别墅,过两天再走。夜深,两人正一如既往相拥而眠的时候,突然卧室亮起了刺目的灯光。两人不约而同醒来,抬手望着天花板。睡前分明关了的吊灯此刻散发着明晃晃的光,陆小芸负手站在床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宋瑾禾。宋瑾禾被吓了一跳,陆言笙下意识就把她抱进怀中,睨着陆小芸,“妈,你干什么?”
“陆言笙,你在干什么?!”
陆小芸忽然暴喝,藏于背后的手举了起来,“男女授受不亲!我小时候教你的道理统统忘了是不是?!”
她的手中,捏着一把古老的戒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