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眼下正值孝宗皇帝下葬之期,诸事繁琐,但国事也依旧不可废,小王子犯固原的事依旧还需要召开廷议。
朱厚照入睡前,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就来询问朱厚照是否于明日召开廷议。
朱厚照知道眼下内阁是不会同意整饬军备练兵实边的,也就没什么心情开廷议,但一想到自己承诺过给太后上尊号,朱厚照还是点了点头,准予了内阁、兵部所请于明日开廷议,同时朱厚照也命礼部尚书张昇也参与进来。
次日也就是弘治十八年十月十一日初晨开始,大明京师城已经开始下雪,如扯柳絮般的雪花被冷风吹得翻卷起来,许久后才搭在了宫殿重檐上,将朱瓦染上了白色。
朱厚照加了一件貂皮袄子外着了一层素衣,头上皇冠亦罩了白布,全身雪白,站在白茫茫的汉白玉石柱旁与天与宫墙楼阁皆为一色,唯独一双深黑色眸子显得格外明亮,只盯着前方走来的内阁阁臣刘健等人以及站在两侧廊檐下身着蟒袍三山帽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与秉笔太监鹿鹤等人。
自登基以来,朱厚照和大明中枢的这两个机构即内阁阁臣与司礼监太监也有了多次接触。
但也因此,如果不是这些实际地接触,朱厚照也真不知道自己这个皇帝的皇权也会被这两个机构给限制住。
因为,从理论上来讲,这两个机构的权力都是皇帝创造出来的,但在现实里却变成了拦在自己掌权路上的两座大山。
朱厚照知道前朝皇帝相继成立这两个机构不是为了限制皇权而是为了彼此牵制平衡保障皇权的,而导致平衡被打破的根本原因是内臣与外臣勾结在了一起,也就因此架空了自己这个皇帝。
说白了,其实还是人的原因。
但朱厚照也还是不明白,内外臣勾结乃大忌,这些人倒也胆子大的没边,也或许是跟弘治皇帝生前待臣下太宽厚有关,若是在前朝早已是身首异处,朱厚照觉得自己以后一定要严防内外臣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私下接触,不然不足以保证自己安全。
朱厚照看向了为自己打着素色白伞的刘谨:“刘谨,若将来你敢在朕不知情的情况下和外朝臣接触,无论事大事小,朕必不轻饶你!亦如朕掌之雪!”
朱厚照把汉白玉柱上的雪抓了一把在手中使劲一捏,然后忽然往地上愤然一摔,顿时雪团摔得粉碎。
刘谨不由得震悚了一下,微微一弯身:“皇爷放心,奴婢不敢!”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一直盯着皇帝朱厚照,他发现朱厚照似乎已有些变化,眉宇间似乎还有些怒意与威严,刚才那摔雪的动作更是让他也跟着内心颤栗了一下,心想皇爷性格似先帝,虽玩世不恭但也脾性极好且素来天真无邪当不会有什么城府,可我为何刚才竟有些惊慌。
此时,内阁首辅刘健提着袍裾正和李东阳、谢迁三人朝朱厚照迎面而来,礼部尚书张昇、兵部尚书许进则跟随其后。
内阁首辅刘健等人也正看着朱厚照,李东阳更是不由得先问了一句:“陛下,今日缘何如此安静?”
李东阳这么一问,刘健与谢迁都似乎被提醒了一下,忙露出惊讶的神色。
跟着身后的兵部尚书许进则说了一句:“天这么冷,陛下自然也不想动。”
兵部尚书许进这么一说,众人也没再说话,内阁首辅刘健也只是哼了一声,看都不想看许进一眼。
朱厚照故作不见,内心里则也很看不惯刘健的一副老臣做派,不过一想到自己现在还没到最后发难的时候,表面上还是云淡风轻地进了殿内,说道:“开始吧!”
因为关于小王子又进犯固原的事,所以便是兵部尚书许进先发言讲事情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