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几句,金穗不困了,定定地看着孟思昭说。他生得浓眉大眼,五官正气十足,放在电视剧里,就是正义男一号的那种形象。孟思昭低下头,诚恳地说:“我的错。我不该光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
金穗不想听他道歉,她不是原来的那个人,对眼前这个男人并没有什么感情和怨念,她是要考大学要离婚的。如果过多地把感情放在这个男人身上,并不是好事。想到这儿她又问:“所以,我们什么时候离婚?”
今天晚上她说得最多的字就是离婚,这使得孟思昭有些生气,这种气不是因为自己处于被动状态的不甘,而是气自己无能,给女人造成委屈。“你真的把我寄回来那两个月的工资领了?”
他不愿意谈离婚这件事,他从来没有想过离婚。人家在家里受委屈带大两个孩子,良心上他就过不去。金穗一听他提这个气也来了,生硬地说:“领了,花完了。”
孟思昭看她这个防备的心理,想着也许是他语气太严肃了,于是换个口气说:“花完就花完,我又不找你拿。”
这下换金穗惊讶:“怎么的?你不想追究这件事情?”
孟思昭站起来,双手插在军裤兜里:“我能怎么追究?按理说钱应该寄回来给你的,你是我妻子。”
“妻子”这两个字似乎是特意加重语气强调,听上去情深意重。不是来谈离婚的,其他事情就不那么重要了。金穗掀开被子,冷冷地对他说:“那没什么事情就先这样,我要睡觉,上一天工累死了。”
“你干什么还要去上工?”
孟思昭问她。“许秋平、陈大业都不上工,陈媛媛也不想上工,我再不上工,家里真喝西北风啊?”
金穗没好气地回答道。孟思昭听到这个回答,心沉到了底。他端起金穗原先盖的那床被子,走出厢房,随手掩上门,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冻麻了,才回到孟思明给他腾的房间。第二天早晨吃早饭的时候,孟思昭对父亲说:“金穗盖的被子太旧了,该换一床新的,娟娟婷婷睡熟了还冷得发抖。”
孟广安没有应下,倒是许秋平先说:“往下天就暖和了,再盖一阵子也没事的。家里没有棉花,也没有钱换。”
孟思昭说:“我每个月把工资都寄回来,不至于连打一床新棉被的钱都没有吧?”
说起这个许秋平就来气:“你一个月才寄多少钱回来?我们这一大家子要吃要喝的,哪里还剩什么钱?”
金穗不开口,向他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家里除开金穗之外,还有六个劳动力,挣工分养四个孩子都绰绰有余,何况我每个月再寄几十块钱回来,按理说过得比村子里谁家都好。怎么我的妻子和侄女,还盖着破被子?”
孟思昭语气平缓,不急不徐地说。这一句话,问得她哑口无言。金穗把身子挺了挺,有人撑腰就是好。陈媛媛插嘴道:“这两个月你不是没钱回来吗?”
孟思昭只需要向她扫一个眼神,她就缩着脖子不敢说话了。“你三年不回家,一回家里,大清早地就要向你亲爸问罪吗?”
孟广安一开口,就要用父亲的尊严问他。“我是问罪吗?金穗盖的被子很破,这是事实吧?我说要给她换一床新被子,你怎么就认为我在问罪?”
孟思昭也严肃地说。饭桌上的其他人都不敢说话,陈大春和胡慧芳只想快速把碗里的食物扒拉完,然后早点去上工。“那你是什么意思呢?这点事情你非得找我给你拿钱办?”
孟广安看着金穗,那眼神恨不得剜了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