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姑娘,是他们突然从马路旁冲过来,奴才这才紧急停车。”车夫指了指拦在骏马前面跪地的一对母子,急声解释道。
东方语往他所指的地方望过去,只见那对母子衣衫褴褛,两人皆面黄肌瘦,跟极度营养不良的乞丐没什么区别。那一直低着头的母亲紧紧搂住大约只有五六岁大的孩子,一味低声恳求道:“求求你们,载我们母子俩一程吧,求求你们啦,好心人载我们母子俩一程吧……”
东方语侧着头露出若有所思的目光,对夏雪作了一个眼色;夏雪随即走到那对不断哀求的母子跟前,扶住那个妇人,轻声问道:“这位大嫂,你们先起来说话。”
“哎,好心的姑娘,载我们母子俩一程吧!”那妇人搂着几乎站也站不稳的孩子跄跄踉踉站了起来,那布满哀求与焦急之色的眼睛直直盯着夏雪,嘴里反复一个劲地哀求,只说着这么一句话。
夏雪敛去全身自然流散的冰冷气息,放柔了声音问道:“这位大嫂,你想让我们载你去哪里?为什么如此着急?你总得跟我们说清楚了,我们才能帮你呀!”
“好心的姑娘”那妇人哆嗦着一只手搂着孩子,一只手激动地扯住夏雪手臂,急声道:“我儿子得了急病,这附近的大夫说过了,只有到南化城找仁德堂的金大夫,我儿子才有救,可是这道上……姑娘你看,根本雇不到马车,就算雇得到,我们也雇不起……所以,求求你了,好心的姑娘,帮帮我们吧,你一定好心有好报的。”
骑马走在前面那几个姓风的男子,见东方语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一时间,俱回头齐齐来打听发生什么事。
墨白最关心东方语,所以他那匹马最先跑到夏雪旁边,他正好听到妇人后面说雇不到马车那段话。
他自马上跳了下来,走近那妇人,欲要看看她怀中那得急病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妇人护得极严密,他根本窥不到什么端睨。
他淡淡看了看妇人,不动声色道:“这位大嫂,你儿子得了什么急病?你可以跟我们说说,我们这里就有医术不错的大夫,兴许你不用赶到南化城,我们也可以治好你的儿子。”
妇人似是对眼前突然出现一个谪仙般的男子有些吃惊,惊慌中急急搂着孩子往夏雪旁边躲了几步,两眼警剔地看着他,紧张道:“你不会是什么骗子,想要骗走我儿子吧?”
骗子?
东方语在马车上听到妇人对墨白的形容,感觉既觉新奇又好笑;若是那妇人知道跟她说话的人是谁,指不定当场给吓死过去。
嗯,她如此紧张她的孩子,难道是以前曾有人借看病为由拐骗过她的儿子?
她略略沉吟了一下,冲那一脸紧张神色的妇人扬声道:“这位大嫂,我就是大夫,你将你的孩子带过来让我看看吧。”她想了想,露出似笑非笑的眼神远远瞥了眼那个白衣如雪妖魅如仙的男子,声音含着淡淡揶揄道:“他那人天生长着一副骗子相,不像我内里表外都老实诚恳,你绝对不用担心受骗。”
天生长着一副骗子相!
这话,墨白作为当事人,只淡淡飞了一记无奈又宠溺的眼神落在笑意嫣然的少女身上,其他人闻言,无一不吃惊地瞪大眼珠,一时间,张开的嘴巴都忘记合拢了。
众人都知道那个风姿绝世的少女口无遮拦惯了;一时为她担忧,一时又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那个白衣如雪的妖魅男子;却见他眉宇安静淡漠,根本没任何过激反应的表示,顿时又有些失望,又悄悄松了口气。
那个性情冷漠的妖魅男子居然没有因为少女那调侃,听起来有些大不敬的言辞而生出一点点恼怒,那双妖惑醉人的眼眸反而还隐约荡漾出两分无奈三分宠溺四分温柔的目光;众人一见,顿时心中又开始各自有了想法。
也许在两人悄悄离开他们众人视线的几天里,他们之间曾发生了些绝对成为他们俩秘密的事;瞧这眉宇柔情流转,就是瞎子,不用眼睛去看,也能感受得出来他们之间那种气氛跟以前已经不同了。
众人各怀心思里,只见那恣意悠然的少女提着一袭纯净如碧天的裙摆,自马车上跳了下来。
大概是少女那绝世容颜打动了妇人,又或许是她那真诚而亲切的笑靥令妇人完全放下了戒心;那妇人只看了东方语一下,就护着她的幼儿急急脚往东方语走过去。
“小语……”墨白那温醇嗓音淡淡语气里,透着一丝不赞同。
少女笑吟吟朝他眨了眨清澈的眼眸,并且无声做了个嘴型:你放心!
妇人很快带着她的孩子走到东方语跟前。
东方语示意她放开孩子,好让她为孩子诊治。
“大嫂,你先放开他吧,你这样我根本没办法给他诊治。”
她想了想,又微微笑道:“嗯,你放心,你可以就在旁边看着,我还有些事情得详细询问你呢。”
妇人略略抬起迷蒙看不清深浅的眼眸,看了看笑意嫣然的少女,慢慢将怀里的孩子往少女面前推了出来。
东方语定睛一看,顿时心下沉了沉。
孩子被妇人用黑巾从头到脚蒙着,她缓缓揭开黑巾,在看清那孩子脸上满满的疱疹时,立时挥手阻止了其他人靠近。但她只看了一眼,那个妇人立时又紧张地慌忙替孩子拉上黑巾蒙好。
东方语皱了皱眉,心情当即变得沉重起来。
这孩子是——得了天花。
这种传染力极强的疾病在这个时代根本无法可治,被传染到的人最后即使不死,也会落得终身残废。被传染到的人要么失聪要么失明要么感染上其他的破坏免疫系统的疾病,比如结核病。
东方语暗暗心惊的同时,快速而详细地询问了妇人几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