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冷哼一声嘲讽道:“你倒是真心为你们主子着想,但此番并不是哀家想和皇后计较,而是她太不识抬举,要是你真心为皇后好,就好好劝劝你们主子,别让她再犯糊涂!”
富察琅嬅想起身将魏嬿婉搀扶起来,却手脚麻痹半天站不起来,魏嬿婉依旧跪在太后身前固执的磕头,几个响头下去她才仰头看向太后,诚挚道。
“奴婢斗胆,两位公主无论是谁出嫁,能做主的既不是太后娘娘,也不是皇后,而是皇上,您又何必在此处和娘娘较劲呢?在这后宫之中,哪怕尊贵如您,也未必能事事顺心遂意吧!就算咱们娘娘松了口,能决定让哪位公主和亲的,都不是后宫中的女子,而是前朝的男人们,他们考虑的也大多是利益,而非感情,您又何必为难同是女人的皇后娘娘呢?”
“你说什么?”
太后极怒,骇人的压迫感直逼魏嬿婉,魏嬿婉却没有退缩分毫,依旧挺直腰板跪在原地,咬牙道:“奴婢冒死进言,还请太后降罪。”
半晌的静默之后,太后却突然冷笑了一声,缓缓靠回椅背轻声开口道:“哀家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的,没想到你除了聪明之外,竟还有这般风骨,哀家从前倒是小瞧了你。”
她垂眸看向一脸焦急看着魏嬿婉的富察琅嬅,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继续缓声道:“夜深了,哀家身子疲乏,皇后便先回吧。”
魏嬿婉如蒙大赦,忙起身扶了富察琅嬅退出了寿康宫。
太后注视着她们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才深深叹口气,朝身边的福珈喃喃问道:“哀家瞅着她们这样,倒似想起了故人。。。。。。若是眉姐姐还在。。。。。。”
后面的话语隐没在喉中,但福珈却已明白了太后的意思,她担心的看向高高在上的太后,却只能看到她身上浓浓的孤寂。
正在心里想着太后此言是否有松口的意思,就见她垂眸轻轻掩去眸底的水光,再昂首时依旧眼神凌厉。
“福珈,哀家已经许久没见皇帝的妃嫔们了,你寻个由头让她们来哀家跟前尽尽孝。”
这就是要吹皇上的枕头风了,福珈心下明了,俯首应是。
富察琅嬅强撑着走出寿康宫,整个人便软软的靠倒在了魏嬿婉身上,连基本的站立都难以维持。
魏嬿婉几乎是半抱着富察琅嬅朝步辇走去,低声叹道:“娘娘,您都这样了,又何必非要撑着身子来太后宫中呢。”
富察琅嬅又喘咳起来,手帕上又多了一片殷红的血迹,她虚弱万分,语气却依然强硬。
“本宫必须来,为了保护璟瑟,我避无可避,就算拼了这条命去,我也绝不会让我的女儿远嫁那蛮夷之地。”
养心殿偏殿。
张廷玉深夜前来,自然是为了公主和亲之事,时间紧迫,为人臣子必须得为皇上分忧,行礼问安后,他便开门见山道:“皇上,臣日思夜想,始终觉得中宫所出的璟瑟公主是和亲科尔沁的最佳人选。”
弘历拧眉沉声反问道:“为何?”
张廷玉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缓缓说道。
“端淑长公主嫁到了骁勇善战的准格尔部,若是姮媞长公主再嫁到强盛富庶的科尔沁部,那么蒙古宗亲中的两大部落就都成了太后的女婿,后宫妇人若有了外朝势力作为依仗,那便难免生出异心,这与皇上不利啊!”
皇帝眼中的纠结之色渐渐被深思所代替,在真正的权益面前,什么情深孝义,通通都要被抛在脑后。
张廷玉见皇帝深思,又继续劝道:“皇上,宫中的妇人看重情义,但前朝大臣们多是为了您的江山着想,还请皇上听臣一言,将和敬公主(璟瑟)嫁与科尔沁。”
弘历不发一言,紧皱的眉头却缓缓松开,显然是心中已经下了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