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尤晚秋回了金陵,如今也有将近八年。
金陵物产丰厚,四通八达,商贸往来频繁,是个极好的富庶之地。
桂枝比她先到两年,又应尤晚秋的嘱咐携带了许多银钱家资,金陵旧屋被修缮得与往日无异,等她一回来,旧府里已是什么都准备齐全。
不大不小的院落被桂枝张罗布置,门前栽花种柳,内里也自有乾坤,尤晚秋所居的主屋内银镜菱窗,绣几暖榻,竹屏风隔绝内外两室,外室摆着圆桌绣凳,案几摇椅,内室摆着琵琶架子,又安置一方贵妃榻。
其他几间屋落各有春秋,桂枝卖身契早被交到官衙,奴籍已去,二人拜了个干姐妹,她跟着尤晚秋同姓,改叫了尤桂枝。
除了她们二人住着的屋子,后头还设了个书房,再外围些,便是柴房、厨房、粮仓以及奴婢,厨娘们住着的屋落等。
说是如此,其实人算不得多,不过四个伺候日常起居的丫鬟,两个洒扫婆子,一个厨娘,两个帮厨的小丫头,还有六个看家护院的家丁,一个管采买的伙计,林林总总十六个人。
大多是以前金陵的旧人,王闻序上京赶考,娶了周淑婉后,金陵许多旧人被排挤,有些熬不住的,便自请回金陵老家看家护院。
后来尤晚秋跟桂枝回来,也没将人遣散,反而给闲散的人们分了差事,又定好份例银子,日子也就安定下来。
平日里靠着当年带回来的家产与几处商铺租金租金过活。
后来怕遇到荒年,也怕坐吃山空,又买了几亩带河塘的良田,河塘里也养了些鱼儿,河畔养着圈养着些鸡鸭,雇了几个佃农耕作畜牧,渐渐地也有了进项。
日子不温不火的过着,偶尔遇上年节,便去金桂姐铺子里帮衬,也不为赚钱,就凑凑热闹,沾沾人气。
偶尔尤晚秋也会想起在广阳侯府的日子,富贵宜人,出入都是十几个婢女嬷嬷们拥簇环绕,只要她想,任是何等奇珍异宝,美味珍馐都能任她取用,丝竹班子奏雅乐佐餐,前呼后拥,很是威风。
尤晚秋是俗人,自然会喜欢富贵舒适,如众星捧月般的日子,但好在金陵的生活也并不差,小富之家,温馨和乐,已经足矣。
她尽量不去想清儿,即便她常常提醒自己那只是晏景的孩子,不算是她的。
但到底是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又被晏景带着与她时常相处,晏景那人心机得很,只让她瞧见孩子可爱乖巧的一面,哭啼吵闹的时候便抱出去让别人哄了,绝不敢闹着她。
以至于尤晚秋想起孩子,只能想到好的地方,小小圆圆的一团,粉雕玉琢精致样貌,是个很漂亮的孩子,她离开时他才一岁不到,如今应也有七、八岁了,不知生成了什么模样。
晏景是个极好的父亲,便是娶了续弦,大抵也不会亏待了他。
清儿跟着晏景,比跟着她要好太多,晏景如今位高权重,又是天子近臣,娶了续弦也会是家世清白的官宦小姐,清儿跟着他,便是父母皆在,金尊玉贵的小世子。
日后便是没什么本事志向,也可承袭爵位,受父辈荫蔽,在京城里做个无人敢招惹的富贵闲人。
若跟着她,不过是小富商户之家的独子,两厢比较,自然是让清儿跟着晏景比较好。
尤晚秋离去之后不久,怕晏景又同上辈子似得搞什么阵法献祭,还特地修书一封,托陶阳舒寄给青黛,让她警惕着些,万一晏景真要如此,也好有个准备。
许是她沉思的模样瞧着太过明显,金桂姐撩开柜台后头的帘子,挑了挑眉:“妹妹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前些日子跟踪你的人又来了?”
尤晚秋摇了摇头:“那都是没影的事,我不过是想起了些过去在京城的事情。”
说到前些日子,尤晚秋便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