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睿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再次听到母亲的声音。被关怀远砍断手臂的时候,他的心已经死了,根本就哭不出来,后来的生活告诉他,哭泣是没有用的,所以他都能咬牙坚持住。
到这一刻,听到母亲的声音,何睿实在没忍住,嚎啕大哭起来。自从母亲离开后,他心里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何睿几乎下意识地抓住关怀远的手,一点都不觉得关怀远手背上的那张脸很恐怖,含泪的双眼紧紧盯着那张脸看。
“睿睿,你的手?”
何芳注意到何睿的手已经接回来了,惊讶又欣喜。
“我的手接回来了,妈妈,我还可以弹钢琴,我会过得很好。”何睿理智上是知道母亲回不来的,所以他希望母亲走的时候可以放心。不过他并不想让母亲和关怀远同归于尽,关怀远并不值得。
何睿:“妈,你出来吧。你和外公的案子警方已经知晓了,他们会将关怀远和白素雪绳之以法,你没必要……”
何芳打断何睿的话,眼中充满慈爱,“睿睿,妈妈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不亲手将关怀远带进地狱,妈死不瞑目!这是妈妈的执念,你成全妈妈吧。”
“……好。”何睿犹豫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如果这是母亲最后的愿望,他愿意满足母亲。
何睿深情地看了何芳的脸,许久之后才站了起来,走向楚君珩和缪杭音,“可以拜托两位同我一起离开吗?”
“都出来吧,”夏孤寒的声音从审讯室外传了进来,“顺便把白素雪带出来。”
楚君珩和缪杭音照做。
白素雪还未从何睿带来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她的眼睛一直盯着何睿的双手看,这双手明明被砍下来了,她也曾看到这双手臂鲜血淋漓的样子,为什么还能接回去?
没等白素雪细想,她已经被带出临时审讯室。
直到审讯室的门关上那一瞬间,白素雪才回过神来,想要挣脱开楚君珩的束缚。然而她的力气终究无法与楚君珩比拟,只能被楚君珩带着往客厅的方向走去。
“你们不能这样!不能把怀远一个人留在里面,那怪物会杀死怀远的!我求求你们把怀远救出来!求求你们了!”白素雪发了疯似的哀求着。
她曾经见过关怀远被鬼面疮折磨得不成人样的画面,让关怀远自己一个人留在里面,肯定会出事的。
没人理会白素雪的哀求,她绝望地被带到客厅,缪杭音按着她的肩膀,迫使她坐在沙发上,正面对着监控的电视。
夏孤寒一个眼神都没给白素雪,伸了一个懒腰后,又窝进顾晋年的怀里,眼睛半睁不闭的。
“夏老板……”何睿犹豫地走到夏孤寒面前,支支吾吾地问道:“我妈她……会没事……吗?”
夏孤寒没给他准确答案,示意他先看监控再说。
何睿只能按捺住焦躁的心情,把视线投向电视。
***
临时审讯室里。
关怀远得知自己手上的鬼面疮睁开了眼睛后,根本就顾不上看到何睿的惊讶,他甚至没注意到何睿的双手已经恢复,满心都被恐惧占据。
他不是没想过要逃跑,可是浑身就像是被人定住一般,根本就无法动弹,嘴巴更是粘合起来,双唇紧紧地连在一起,连“救命”两个字都喊不出来。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审讯室里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开,没人看他一眼,自然也没有人会留下来救他。
“关怀远。”
如噩梦一般的声音从关怀远的手上响起,带着一丝冷然的笑意,尖锐地钻进关怀远的耳朵里。
关怀远的视线像是被牵引一般,不由自主地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何芳唇角勾着残忍的笑,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关怀远,眼中的恶意仿若凝成实质,要把关怀远烫一个洞出来。
仅仅一个眼神,就让关怀远彻底崩溃了。
嘴巴能说话了,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求饶,“芳芳,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回家后我马上和白素雪离婚,以后再也不结婚了,就守着睿睿好好过日子。”
“芳芳,我真的知道错了。”
关怀远直接跪下,哭天喊地地磕头,态度虔诚极了。
何芳冷眼看着这一切,等关怀远戏演得差不多了,她的阴煞之气也充满了整个审讯室。
“关怀远,我今天是带你来下地狱的!”
滔天的阴煞之气将关怀远紧紧包裹住,关怀远只觉得长着鬼面疮的那只手冷得可怕,血液被冻住,疼和麻同时传开。
不仅如此,关怀远还感觉到那股将他血液冰冻住的阴凉之感正顺着手背一直往上爬。估计过不了多久,他的整只手臂就会被冻住,而后坏死。但何芳并不会就此停止,反而继续侵蚀他的身体,直到他死亡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