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回去又病了,浑身烧的厉害,身上泛着淡淡的红,背后的鞭痕倒显不出狰狞了。一溜在床上躺了一个月,身子越发清减了,倒把秦望盼回来了。
秦望瘦了许多,身量也抽高了,一双眼睛黑溜溜的神采奕奕,穿着沙色的圆领箭袖练功服,腰间束的紧,别着一把朴实无华的短刀。
秦歌刚睁开眼就对上秦望担忧的目光,再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勉力挤出一个笑,“怎么回来了?”秦歌努力撑着床实在没力气坐起来,还是借着秦望的搀扶才坐起。
“阿姐的身子怎么这么弱了?”秦望坐在床边,给秦歌往上拉了拉被子。秦歌将被子压在腋下,脸上是恬淡的笑,只是嘴唇没什么血色,双颊却红彤彤的,怎么看都是一副病容。
秦望合掌抱住秦歌的手给她暖着,“阿姐身边的人真是不尽心,正月里给阿姐照顾病了。”
屋子里的宫人齐溜溜都跪下了,低着头不敢出声。
秦歌轻轻在秦望掌心挠了一下,“为难她们做什么?”秦歌略高了高声,叫初桃带她们出去。只短短一句,便咳个不停。
秦望着急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手忙脚乱的也能在旁边扶着秦歌的身子,不让她跌下床来。
秦歌拍拍秦望的手腕,脖子都红了,“不妨事。”秦歌坐好,“自我上回病了,身体就越发不济了,秦氏一门的荣耀只能落在你身上了……咳咳咳……没事,回军营去吧,初桃会照顾好我。”
秦望还要说什么,秦歌紧了紧握住秦望手腕的手,“只要你在一天,不会有人敢苛待我,但若是你在秦家军不能服众,你我便会成为整个楚国的笑柄。”秦歌又咳了一阵,良久才攀着秦望的手臂慢慢躺下。
秦望守着秦歌直到秦歌睡着,然后才去找了初桃,问了秦歌的病情。
初桃有些心虚,“陈御医跟眷女医都来过了,只说郡主是风邪入体,好好将养几日便好,只是不知为何,倒是越发病重了。皇上也遣御医来过,皆是一样的说法,郡主又不肯按时服药,便越发虚弱了。”
秦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吾知道了,照顾好长姐。”秦望从腰间的荷包取出一个小金元宝给了初桃。
秦望的时间也不多,敲打了一遍丹庆殿的宫人,又要了一份秦歌的药方便匆匆返回军营了。临走的时候,经过东宫,终是进去跟太子托付了一番才离开。
太子这才知道秦歌病了的事,整个正月太子都忙于政务,着实没心思关注后宫的事,眼瞅着快到春分,还得忙春耕的事……太子顿时怒气冲冲去了太子妃处。
孟静琴正坐在屋里看书,暧嫣苑里暖洋洋的,闪烁着温暖的橘黄色光。孟静琴一身家常的粉紫色衣裙,长发松松挽着,斜斜插着一支长簪。翠袖蹲在地上,逗着一只小橘猫。
太子突然闯进,扰了一室清静。在逗猫的翠袖吓得一趔趗,四脚朝天摔在地上。
孟静琴也是一怔,随后马上起身向太子行礼。翠袖等一众宫人也纷纷反应过来,向太子行礼。
太子并未叫起,自顾坐在上位上,冷冷质问:“昭和郡主病了的事为何不禀报?”
孟静琴垂眸作答,“正月里殿下事繁,说了不叫拿琐事烦扰您。昭和郡主病的虽急,但妾召了御医来问了数次,皆说并无大碍,只是受了凉,好生养着便是,妾便自作主张,只知会了贤妃娘娘。”
太子听孟静琴言辞间并不推诿,说话也有条理,便叫起来坐下慢慢说。
孟静琴坐在太子身侧,一举一动皆带着浓烈的疏离感,不似夫妻,倒像是主子跟属下一般。
“孤视昭和郡主为手足血亲,你多留意着,万不可懈怠。”孟静琴应了,又叫翠袖去取御医来时记的起居录给太子过目。
太子刚看了两行,便见霍霜月身边的莞儿来了,原是太子应下了要陪霍侧妃用晚膳,这会儿还不去,便来问一问。
太子将起居注搁到桌上,“孤与太子妃夫妻一心,便将昭和郡主托付给太子妃了,只要与昭和有关,事无巨细,一一告知孤知晓。”
孟静琴应了,太子这才起身往霍霜月阁中去。
门口一个小宫人低声骂了一句,“好没规矩,一个侧妃到太子妃阁中抢人。”
“放肆!”翠袖斥道:“主子的事岂容你们议论,将她架出去醒醒神。”
孟静琴又拾起了书,只是没心思看,只搭在腿上。“斥责几句便罢了,天还冷,别叫她冻着了。”
翠袖看孟静琴没心思看书了,便将她的书收起,在书页当中夹了一片金箔。“娘娘也太好性了,这样的话传到霍侧妃耳里,免不得要猜忌是娘娘的授意。”
孟静琴轻轻叹了口气,“你明儿到御医苑知会一声,叫他们早晚到丹庆殿请了脉再到东宫来禀报一声。”
翠袖搀扶着孟静琴坐在梳妆台前,为她褪去钗环,散开长发,“奴婢记下了,奴婢记得库房里有一支陛下赐下的丹参,要不要一起送过去?”
孟静琴点头应下,神色越发困倦了,换了衣衫便去床上了。
秦歌刚醒,只觉喉咙干痒的厉害,就着初桃的手灌了一盏茶,越发咳嗽起来。初桃顾不上擦手上的水,轻轻顺着秦歌的后背。
“郡主,奴婢去找御医来吧。”
“别去,”秦歌摁住初桃的手,“别叫别人知道我病的这么重,尤其是柔佳。”秦歌又咳了一阵,才缓缓躺下,脸色苍白,双颊一对酡红。
初桃叫人又煎了一副药给秦歌服下,秦歌这才睡去。
刚睡下,初桃边听秦歌嘟嘟囔囔的要玫瑰糖,还抱怨药太苦。
初桃擦去眼角的泪,从妆奁拿了秦歌的玉牌,到宫防驿寻孟靖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