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身手——不过有些防身的本事罢了,自然这话她是不会让对方知道的,即便她只懂三分功夫,现在也要在这人眼中装个高手。
“若要攀个高枝,本大夫理应同妙萏一般尊你一声七表哥的,既然远道来了,总也是贵客,想来本大夫也才承了晏府家主之位,七表哥该让本大夫尽尽地主之谊才是。”
那笑脸可谓春花烂漫,语调也甚客套,不过却把手中的短刀更向黑衣人的脖子靠了靠,逼得黑衣人微微直起身,仰起头对半立着俯视他的晏亭——恩,居高临下的感觉,很舒服!
“上大夫的待客之道当真特别。”
黑衣人的口吻带着一丝嘲讽,晏亭却听得愈加的开怀,“你为君子,我定不为小人,想本大夫以礼相待,总要见见这客人的真面目才好吧?”
三两句话,晏亭已经完全肯定眼前之人定是那个南褚七公子初南,他既然不肯以真面视人,晏亭这随口的要求,其实也不过是给自己拿短刀逼着韩夫人的亲侄子寻个借口罢了,并不真的要见识见识这个被晏妙萏说生得比公子野好看的男人究竟长成何等祸害人心的样貌。
即便是西申公子野,晏亭也不卖他面子,何况是这个还没有正式确立名分的七公子,她还以礼,也不过是因为暂时还不能完全开罪了韩夫人,动了心思给自己寻托辞,只因为初南是韩夫人亲侄子的身份,仅此而已。
晏亭笑得嘲讽,却不想初南那一双黑的有些炫目的眼竟一眨不眨的盯着晏亭的脸,缓缓的伸手探向覆面的黑巾,引得晏亭屏住了呼吸。
那双眼很大,眼形带着属于男子的刚毅,眉睫皆浓密顺畅,手微曲成拳,手心向外,只食指与拇指捏着覆面黑巾的一角,即便面巾已经揭开,可那双手却依旧遮着初南的脸。
这家伙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即便晏亭已经屏息静待,可初南却停下了动作,只因被晏亭拿刀的胳膊挡住了他移动的路径。
晏亭清楚的看见初南眼底的笑,带着挑衅的味道,终究对这人没那么大的好奇心,看他眼底的自信,晏亭反倒不想看他了,心底暗笑:即便不解了自己的好奇心,也断不会从了你的猜想便是,本大夫若是被尔等拿捏住了,想必日后尔等更会受制于人!
“算了,本大夫还是不看了,七公子不以真面目示人,想必是有隐疾,本大夫实不该强人所难,揭人伤疤。”
晏亭边说边摇头,那口气中的断然惋惜说得那么理所应当,充满了同情的味道,听得原本眼底含笑的初南眉眼渐渐变了形。
“符箓剑?”
初南突然愕然出声,晏亭颦起眉,并未回头张望,曾胜乙怀中抱着的玉首剑便是以符箓命名的,听初南的意思,曾胜乙应该已经寻到了自己,鼻息静听,身后果真有衣袂的声音。
“本公子明明记得当初在别人手中看见了这剑,现在怎会在你手中?我知道了,你也是他的人……”
不等初南把话说完,他的脖子上在晏亭未曾看清的时候便多出了一柄厚重的剑,这个七公子当真是个欺软怕硬的,她拿了柄短刀逼他,他眼底全然的轻松,仿佛知道她根本不会伤他一般,如今曾胜乙拿符箓剑
逼着他,他当即噤声,眼底也显出一抹惶恐,手中捏着的黑巾滑了下去,遮住了架在脖子上的半个符箓剑身。
说公子野是张招桃花的脸,并非全因为他那些数也数不完的风流事,而是那一双眉眼,十足的桃花样,卿玦可以谓之为美,那公子野却是媚,总也是两样风情,再看眼前的初南,大而坚毅的眉眼,挺直的鼻,略厚的唇,每一处皆现着阳刚,莫怪那情窦初开的晏妙萏心中惦念着,单单端看这张脸,也是个祸害女儿心的家伙。
“勉强可以看!”
晏亭带着酸味的撇嘴道,让她承认初南生得也比眼前的她好,她是不肯的。
曾胜乙轻笑出声,引得晏亭狠狠的一瞪,看得晏亭的脸,曾胜乙撇了撇嘴,随即扬声道:“青天白日的,穿成如此模样,鬼鬼祟祟藏于老夫人对门屋顶,定非好人,少主,是送官还是私办?”
曾胜乙已经动手,晏亭便收了自己那柄精致的短刀,有曾胜乙在,实在显不出她便是,心头对曾胜乙这点颠倒是非的说法很是满意,初南认得出曾胜乙手中的符箓剑,曾胜乙焉有认不出初南的道理,且听着初南的意思,也让晏亭心中存了疑问,似乎曾胜乙和什么人是有些关系的,可究竟是和谁有关系,她实在想不出。
“恩,不要惊动了旁人,私办吧。”
晏亭不甚有兴趣的呢喃着,转身便想走,她的脑子有些乱,需要静静的想一想。
“等等,难道上大夫不想知道你这门客和谁有关系么?”
初南竟扬声唤住了晏亭,晏亭缓缓的回头,看见的便是曾胜乙把符箓剑更逼近了初南的脖子。
第七十五章 若未遇先生
总以为即便是火烧了眉毛,曾胜乙也不会变变脸色,却原来他也有紧张的时候,尽管那表情变化细微到几不可查,但却再清晰不过的泄露了他内心的暗流涌动。
晏亭回头与曾胜乙对视了一眼,被曾胜乙逼着的初南声音中又透出了得意,微开怀道:“上大夫这门客非比寻常,却屈尊晏府门下,上大夫不会感觉奇怪么?”
并不去看初南,晏亭的眼睛一直盯着曾胜乙,方才几不可查的表情变化在看见晏亭的视线后,出现了清晰的闪躲,初南的自信并不是无缘无故的,晏亭知道,嘴角绽开一抹笑,盯着曾胜乙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相信你,若你当真藏了别样的心思,我等你亲自告诉我。”
说罢别开了视线,看着初南那张俊脸上的自鸣得意突然垮下,晏亭觉得方才的憋屈倒也寻了个出气口,竟感觉渐渐的放缓了满心的燥烦之气。
曾胜乙沉默着,他自从来到晏亭身边,并没有给晏亭出什么力,先前晏亭从扶缺那里得来了乌骊马转赠与他,已经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如他这种人,在乎的不是那等荣华富贵,若说乌骊之事已经触动了他的心弦,如今一句简单的“我相信你!”,足以胜过虚赞千言。
曾胜乙的沉默并不出乎意料,晏亭倒也不再去看他,转身跃下屋脊,告诉自己不要回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大踏步的走出了曾胜乙和初南的视线。
总也是个显眼的地方,见晏亭的身影消失之后,曾胜乙顿时回神,四下探看,并没有人注意这里,擒着初南飞快的行走在层宇上,很快便到了他暂住着的院落,合了门扉,这里绝对的安静。
“武圣人,果真是你!”
方才晏亭的态度出乎初南的料想,不过曾胜乙的反应却是令他开怀,即便现在受制于人,却敢肯定曾胜乙不会真的伤他性命,因此说话并不小心遮掩。
“即便世人都说武圣人夕甲在三年前白玉氏灭门之时已经死了,可本公子是不信的,果真如此,若是本公子没记错,符箓剑原本是苍双鹤所有,即便是此等宝剑,本公子以为也不可能折了武圣人的腰,苍双鹤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曾叱咤一时的武圣人心甘情愿,隐姓埋名守在名不见经传的晏亭身边?”
离了晏亭的视线,曾胜乙又是原来那个表情淡漠,似乎对什么都不关心的慵懒门客,即便初南说出了如此推测,可曾胜乙也不过是微微掀了掀眼皮,平缓笑道:“鄙人曾胜乙,乃大央上大夫晏亭食客,至于什么好处不好处的,公子想知道,鄙人也可以告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