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玉蕾怒不可遏,抓起包起身就要离开,任蒋蔓在身后喊她,她却头也不想回。她怕一回头被她看到自己溢出眼眶的泪水,而泪水仿佛代表着她全然的失败。认识蒋蔓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这么生她的气。
下了楼,路边正好有代驾。孟玉蕾告诉代驾地址,她却坐在了第二排。一路泪水止不住地流,代驾屡次从后视镜看她,却被她吓到不敢说话。
二环上车辆川流不息,路两边大厦楼宇都披上了灯光的华彩,城市热热闹闹,每扇窗后都是属于别人的生活。灯光映在车窗上、映在颤抖的手心、也映在孟玉蕾依然含着热泪的眼底。她从未想过,自己的生活在最好的朋友眼里竟是那样被看不起,她以为的小小发泄,在她眼里竟是那样不堪。到底什么才是生活的真谛,是斯卡拉蒂、是音乐会、还是黑白键盘?那些她曾经放弃的东西,仿佛回过头来狠劲地抽她的嘴巴子,抽得她生疼。
可是,真的后悔了吗?好像也并不是。笑笑和安安,是这个世界上她所能拥有的美好的极致,如果不是选择当母亲,她永远也不会明白爱可以多么纯粹,多么的倾尽全力!她试图让自己坚定决心,试图自我催眠:是的,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就是她想要的,如此简单、如此幸福、如次安稳,哪怕有很多烦恼,很多不甘,可是她也不要为曾经的选择后悔。也许夜岚现在拥有的就是她曾经想要的,漂亮的事业和丰富的游历,每日可以和钢琴为伴,浸泡在浓郁的艺术氛围之中。可是看她刚才对未来忐忑的样子,还能说她真的更幸福吗?
给代驾付钱时,手机屏幕上笑笑和安安的合影瞬间让孟玉蕾安下心来。再多的自我劝慰都不如一双儿女的微笑所带给她的力量更多,那般想着,孟玉蕾仿佛找到了某种平衡。自我催眠也罢,阿q精神也罢,人总还是要珍惜自己所拥有的东西才好。
第11章自尊受损
回到家,齐星辉正踩着凳子趴着冰箱门踮着脚尖拿东西。孟玉蕾在见到他的瞬间醒悟,她把那个吉普赛老太太早抛到九霄云外了。
而齐星辉也在第一时间跳下来,手里拿着一片面包问她:“怎么样?找着没?”
孟玉蕾将包扔在鞋柜上,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十点半了,她懒得再跑了。
“当然没有,哪那么容易的?再说了,也真不一定是她。那天就随便说了几句话,她见都没见过你,怎么可能就把你变小了?”
“那能是什么原因呢?”齐星辉咬着嘴唇,烦恼都能从他眉头的皱纹里溢出来。
“你再仔细回忆下,那天有没有遇到什么怪事,或是什么怪人?”孟玉蕾抓抓鬓角,“神佛、道士,或者哈利波特也行。”
“没有啊!”
“该不会是你做什么坏事儿了吧?突然被天爷惩罚?”
齐星辉突然红了脸,从牙缝里挤出“胡说八道”四个字。
“那还能有什么原因啊?也真是奇了怪了!”
齐星辉叹了口气,又回到了厨房。他从灶台上够到了果酱,还不忘给面包厚厚地涂上一层。
孟玉蕾又好气又好笑,他这样能吃能喝的心态倒是无人能比。
“我去接笑笑和安安了,刚路上妈给我打两次电话了。”说完,孟玉蕾拉了门下楼了。
齐星辉大口嚼着面包,打算在孟玉蕾和女儿回来的瞬间依例躲回卧室。对于自己的变化,他似乎适应了一些。卫生间、厨房和卧室,到处都被他摆上了小凳子,方便他随时跳上去取放东西。吃的跟以前没什么变化,只是饭量小了太多,也容易饿。衣服就穿儿子的,儿子去年穿过的旧衣服他现在穿正好,只是红色和粉色的有些多,想来都是女儿当年也穿过的。上厕所就更方便了,小号用矿泉水瓶接着,大号儿子的小坐便器坐着正好,上完厕所自己就清理了,不像儿子还要麻烦老婆。
吃喝拉撒都没有问题,只是牙刷变得太大,刷牙很不方便,洗澡时水也太大,开关水都不方便。他习惯了淋浴,不喜欢坐在儿子的洗澡盆里。最可恨的是抽烟,不抽的时候想,抽的时候又觉呛。如果换成细烟就好了,可是他想想还是不要给孟玉蕾提意见了,她一直反对自己抽烟,省得提出来她又嚷嚷。
吃完半片儿面包,正准备回卧室,忽听见敲门声,想来是孟玉蕾忘带钥匙了。他本能地想上前开门,但是想到女儿,又走回了卧室。可是敲门声一声接一声,一声紧一声,自己不去开门,总不能把他们娘仨在外面关一宿吧!思前想后,齐星辉裹着一件儿子的外套走向了大门。他决定踩着凳子把门打开,然后自己跳到门后盖着衣服躲起来。孟玉蕾自然能明白他,到时候趁女儿回房他再跑回卧室就好了。
打定了主意,齐星辉顶着衣服抱着小凳子朝大门跑去。支好小凳,他将门锁拧开,立刻跑向门后,用衣服把自己盖了起来。
可是让他意外的是,衣服下,门缝里,伸进屋里的竟然是一双黑色高跟皮鞋。一声轻柔的“阿蕾”响起,凳子被猛地挤向门后,险些把齐星辉压扁。齐星辉抬脚一踢,这才把凳子推开。
又一声“阿蕾——”响起,齐星辉终于认出来了,是蒋蔓!
“怎么会是她?她今天不是订婚吗?大半夜的跑自己家来干嘛?”齐星辉心里有无数个问题,却顾不得想答案。他紧张的头皮发麻,要是被蒋蔓发现自己这个样子,他以后还怎么有脸活在这个世上!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