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破晓术是为了治病之用,好让病患者忘却病痛之苦,但自破晓术外泄后,开始有人将自己的术法与之相融,演练成新,至“破晓之印”时到了顶峰。这是最为奇谲的封印之术,自此漂族的破晓术光华尽敛,归于隐秘。
破晓之印——小隐将这四字深深看进了眼里,再无心去看后面的记载。不过关于漂族的详细记载也就此为止,其后的纪事颇为凌乱,恐是自漂族被俘后再无有心人了。直至小隐看见一段手抄,失神的目光又再度凝视纸面。
作者有话要说:
☆、书和信,和他
“庚申年间,云笼紫微,星月失色,仰天台宿夜占星,冰晶球破,得破晓倾城之预言。”这记载的是前宣灭亡前倒数第四个年头的事了,如今已有十七年之久。小隐将这行字来回看了数遍——破晓倾城之预言?听起来很有几分神神叨叨的意味,但预言出自仰天台祭司,哪怕小隐本不怎么相信街坊流传的所谓预言,也不容小觑。只是这庚申年间的天史,怎会被摘在《破晓志》里?单这“破晓倾城”四字,怎会与人丁稀少、地位极低的漂族扯上关系?
还不如“破晓之印”来得诱人。小隐又将书翻了回去,只找到破晓术的粗浅心法,而封印,属于另一派系,书中并未提及。但若是能将破晓术和封印各术尽数涉猎,说不定能由此窥得破晓之印?当小隐心生这个念头时,连自己也吓了一跳。她自幼所习的是使刀弄剑的搏击技艺和呼吸吐纳的内功心法,从未接触过什么巫蛊法术,自然不知修习之艰难。她也不知世上有很多人穷其一生也只炼得粗浅,而如仰天台祭司那般臻入化境的,除去后天的修行,先天灵性也有着莫大的关系哪。
然而这一念头一旦萌生,便如春风野草般滋长,以至于她将《破晓志》拿起又放下,这样来来回回好几次,心里一个劲的做着斗争:挑拣了半天,真的要取一本外族的传志吗?真的要去钻研什么破晓术、破晓之印吗?可是,是与我无关的事,是与我没有半点沾亲带故关系的人哪。当小隐不断否定自己最初的念头之时,她霍地想起了顾年在公主画像前低头自语时的神情,似眉覆落雪,尘埃尽固。于是她在最后一次放下《破晓志》、退后欲走的时候,又忽然一个转身。
啊呀!她发出一声低呼,抄在手里的《破晓志》脱手而出,在半空画了道弧线,小隐在低呼声中追了过去。弯腰捡起时瞥见半截纸飘了出来,她心里暗叹一声:这里的书未免也太经不起摔了,只一摔便有内页脱落了。
这小片纸张一飘就飘向玲珑库尽头微光投下的地方,飘过了上有“莫取”二字的竹篓,飘到了金丝玉阶之上。小隐三步并作两步登阶而上,手指触及之时定睛一看,整张脸忽然变了种神色。
这不是《破晓志》的内页,是夹在里面的半张信纸啊。
单看字迹,应是出自女子之手,娟秀细瘦,但个别字迹似乎曾被打湿过,模糊又微皱。借着头顶的微光,小隐辨认着,读出了个大概。
这信开头就是这样一句话:“横烟:明日便是我大婚之日,幸而你不来,本就没什么好看的。”这寥寥一句好似生无可恋,直看得小隐一阵惊骇,什么样的女子在出嫁前日是抱着近乎绝望的心情写下了这样的话?而那横烟,又是谁?
再往下看,她竟话锋一转,在交代着另一桩事:“今趟手书一信,不知来日何时再叙。不知你可注意到这个送信来的孩子?那就是我当年机缘巧合收养的孩童,如今却不能看着他长大,只能把他交付于你了。将他抚养成人,这恐是我此生最大的心愿了。他今年六岁,尚无姓名,但我已想了一个,你看可好?”
戛然而止。小隐翻遍《破晓志》,不见后半张信笺,急得她想破脑袋也无从得知那孩童的姓名。但更大更深的疑惑一个个接踵而来:此信出自谁手?写于何时?至于剩下的半张信纸,又去了哪里?
末了,小隐抱着昏涨的脑袋颓然一叹,一屁股坐在了金丝玉阶上。坐下时,玉阶响起了“咚”的一声响,直把她吓得不轻,一屁股跳了起来。当她正欲拍着胸口压压惊时,头顶上方传来了一阵语声,骇得她浑身一缩,做贼心虚似的抬起脑袋。哪知抬头所见,只是与金丝玉阶相连的一方空旷木顶,并无异样。当她仔细一辨耳中熟悉的语声后,反应过来,上面竟是九王爷的书房啊。
九王爷的声音幽幽地响了起来:“这金绫扣,是他让你带来的吗?”
“是,不过不曾亲手呈上,请王爷见谅。”是顾年不疾不徐的语声接了九王爷的问话。
九王爷愣了一下,低叹道:“怎会不理解?让外人代劳,这是很稳妥的做法,想不到十年不见,他也谨慎了很多。”
“这是顾某的私念,前楼主并不曾这样交代。如王爷所说,相去十年,非但顾某对王爷心思一无所知,连前楼主也无从揣度,只能借他人之手来试探。”顾年缓缓解释,“若王爷对故人往事无动于衷,那顾某不必露面,全身而退,若王爷心存眷念,那么顾某就在眼前,正好凭随后的清尘剑法亮明身份。”
好慎密的心思!无怪顾年要挟风霜代呈金绫扣,原来中间存了这么多的复杂隐秘。小隐暗暗心惊,这个顾年,现在才二十出头,便思虑如此之精,若是到了三十、四十岁,那还了得?
此时九王爷的语声里,也明显流露出巨大的震颤,却——不是为了此事:“你叫他什么?前楼主?”
“对了,差点忘记自我介绍了,在下顾年,无照楼现任楼主,九王爷口中的那个‘他’——秦夕,已卸任了。”
头顶上方有一声巨大的碎裂声绽了开来,是九王爷手里的茶盏,传至小隐耳中,格外惊心动魄。而小隐此时的心情恐怕也与这摔碎的茶盏如出一辙:原来顾年非但是无照楼中人,还是——无照楼楼主!她所熟悉又陌生的顾年啊,竟然背负着那个堪称传说的门派,承继着秦夕的惊世绝才,张扬着冷冽如剑的气度,吹皱一池江湖水啊。
整个书房陷入了长达一炷香之久的沉寂。过后,九王爷语带苦涩地说道:“无怪你会清尘剑法,原来、原来是他传位于你了。没想到啊,那么心高气傲的四弟,竟也退了。”
“非是有意,而是旧疾缠身,实不得已。”
“我早该料到了,他早年强行修炼结劫术,与清尘剑法相冲相克,终究斗不过天命啊。”
顾年停顿了一下,没有说话,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可是小隐将那句“旧疾缠身”听在耳里,心里没来由的一痛。只知别人旧疾缠身,他顾年自己岂非也满身伤痕?
九王爷独自怅叹:“如此,便只剩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