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可是你出的啊。”相从叹气。
“我后悔了,太便宜他。”即墨看她一眼,“不过你一定不后悔的吧。”
“因为你没给我后悔的机会。”什么事都定了才跟她坦白——不,应该是得意洋洋地炫耀吧。
“哎呀,我知道这个理由是有点拙,不过你知道,我就这么点水平嘛。好在三哥的名头够唬人的。”即墨拍拍心口,不好,噎到了,“殷采衣再满脑子雾水也只能认了,真是,三哥明明蛮可爱的,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在怕些什么。”
相从微笑,“如果他对谁都像对你一样的话,别人也都会像你一样认为的。”
“唔,如果殷采花也像三哥那么一心一意就好了。”即墨伸手到她手里的纸包,再抓出一个,“可惜他大概连这四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相从禁不住失笑,“殷采花?”
“刚才忽然想到的,不觉得比他本名贴切多了?”一口咬下去,讨厌,全是包子皮,“他招惹的女人一箩筐一箩筐的,我没叫他殷蝴蝶还是看你的面子了。”
“那真是多谢你口下留情了。”
“算了,谁要你喜欢。身为你忠诚的后盾,我除了努力把你推进火坑又还能做什么呢。”
即墨忧伤地感叹,一脚踢飞一颗小石头,然后连蹦带跳地追上去。
相从幽深的眼微眯地看过去。很羡慕啊,喜欢了就敢说出来,认定了就绝对不放手,如果当初自己也是如此坚持的话,无论如何,至少不会像现在一样沦为彻底的旁观者吧。
是出于少女别扭的青涩情怀,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回想的时候已经分不清了,只是当时没来得及抓紧,知道失去才迟来地觉得惘然,一直追,却再也追不上。
——再后悔也莫及。
殷采衣用了早膳,爬到床上,暂且撇了诸般计较,这一觉直睡到日薄西山。
“不是吧……”
呆呆地站在门前,看着天边,他在眨了三次眼后,终于不得不承认天边那个圆圆的蛋黄确实是在西方。也就是说,他在床上整整睡了一天。
站了一刻,敲了敲脑袋,感觉头昏脑涨的感觉好了些,返回床边去叠被。他其实不惯人贴身服侍,这类事一向是自己动手做的。
轻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门口顿住,少女略含些笑意的声音响起来:“殷主事起来了?”
殷采衣转身,迎上去,定在她肘弯小巧的五层雕花食盒上的目光一亮,赞道:“好丫头,真解语也。”
来了五次,总会有一次是凑巧的。相从低眉,不说什么,进去掀了盒盖开始一层一层往外摆放。
刚刚摆妥,圆脸的少女忽然跳了出来,眯着弯月般的眼眸,“殷主事,不介意多添一双筷子吧?”
“当——”殷采衣一个“然”字卡在喉咙里,哑然看着在桌面上翻飞的竹箸。
“这个,”他咳了一声,“用‘兰花拂穴手’来夹菜会不会太隆重了点?”
相从在一旁帮他解开荷包饭的包裹,浅笑不语。
“好香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几乎不舍得呼出来。
并不繁杂的四菜一汤,但色彩搭配得引人口腹不说,连香味都配合得天衣无缝,批次交叉又绝不混合,以最后解开的荷包饭为引子,最大限度地完全勾引出人的食欲。
“这个茄子不错——”
“那个鹅脯更好吃——”
一顿饭下来,从配料到食材,殷采衣几乎连里面的油盐酱醋葱蒜酱也赞了个遍。
相从没什么表情,只是即墨,他每赞一句就剜过去一个白眼,到后来那目光几乎可以用怨毒来形容。
可惜殷采衣一直无暇他顾,虽觉对面寒气森森,却不舍得抬一抬头,直到喝完最后一口莼菜汤,堪堪抬头接受到最后一个白眼。
不由摸摸嘴角,沾到饭粒了吗?
相从适时递过柔软微湿的手巾,然后安静地开始收拾一桌残余——这两个人通力合作之下,洗碗碟的后续工作是完全可以省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