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极离开了独世宫。
这一走就是半个月。
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黎瑶都习惯了,但有人不习惯。
步清秋匆匆走进殿内,看到黎瑶躺在软榻上悠闲地吃葡萄,不禁皱起了眉。
自从她住进琅嬛殿,黎瑶就当起了甩手掌柜,什么事都不管,全都丢给她来做。
起先步清秋身边的人还说她是受了道君的命令才如此,人也算乖巧知进退,若是不胡闹,一同留在这里也没什么。
眼下看见黎瑶散漫的样子,就知道她们真的想多了。
步清秋忽然气不打一处来,她是大家闺秀,素养极好,生气了也不会显露,就是眼神更冷冽了一些。
黎瑶从软榻坐起来,点点头道:“步小姐来了,真是稀客,有什么吩咐吗?”
步清秋看着桌上那盘葡萄不说话。
黎瑶想了想道:“这是底下进奉给道君的,道君从来不吃,放着也是放着,就总是赏下来。步小姐若是想吃,喊人去准备就是。”
步清秋面无表情:“我当然知道这是底下进奉的,这是我哥哥送进来的。”
“……”尴尬。
步清秋终于从葡萄上转开视线,用从未有过的认真仔细打量眼前的人。
她没错过黎瑶被宣去给道君沐浴的消息。
兄长说无极道君不近女色,这么多年身边也就黎瑶这一个。哪怕如此他也不曾对她有什么特别,没名没分,更没男女之事。
可她真的进来了才发现,独世宫三年前是没有侍女的。
如今这些侍女都是黎瑶进来之后才有的。
沐浴这等私密之事也是由黎瑶负责。
来之前她去了一趟黎家,见过黎瑶同母异父的妹妹和母亲,心里对她的模样早有判断,但真见到之后,却发现她和她们一点都不像。
黎瑶当然很美,但她应该更像父亲,脸是清清冷冷弱不胜衣的,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黑漆漆,紧盯着谁时有些莫名的瘆人。
她不施脂粉,没有任何妆点痕迹,只在眉心有一点与生俱来的红嫣朱砂痣。
除此外,乌黑长发绾起,珠花步摇这类的首饰一样都没有,就一支素净的银簪。
步清秋定了定神,找回声音说:“道君已经离宫半月之久,你就如此坐得住?”
黎瑶最开始也操心过这个问题,那时她初初心动,自然想日日都看到心上人。
她跟个望夫石一样整天在一线天蹲守谢无极,希望他回来时一眼就能看见她。
一开始也等到过,但谢无极根本没看到她,他的眼里有大业有己私,唯独没有她。
哪怕她主动出声,他也只是看一眼就走,打招呼的话一句都没有。
后来黎瑶也就不去了。
心不是一天冷下来的。
她没兴致和步清秋谈论这些,只说:“这不是我应该思考的问题了,步小姐自己费心吧。”
她表现得太有自知之明,完全的退让态度让步清秋早准备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仿佛和她从黎家了解到那个争强好胜脾气暴躁的大小姐是完全不同的人。
不过三年了,还是在独世宫里,想来多嚣张的人都会学会乖巧。
她不按套路来也没关系,步清秋很快道:“本小姐与你好好说话,你却这般轻慢,实在冒犯,来人。”
数名侍女侍从涌上来,黎瑶眉心不自觉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