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只饕餮明显还没成年,根本不是我的凿齿和毕方鸟的对手,况且,如此匆忙召唤出第一只召唤兽的你,甚至连契约都没定吧,要如何驱使那种戾兽呢?”黑衣人立刻冷静下来,情势还是对他比较有利。
“契约?那种东西根本不需要。力量不足的话,由我来弥补。”少女的微笑如冰雪般寒冷,她缓缓伸出了受伤的左手,平放在饕餮面前,“吃吧。”
那连个字刚说出口,饕餮“刷”地张开血盆大口,毫不犹豫地将眼前那条细嫩的胳臂,整个吞了下去。
“你……不惜牺牲自己……?”黑衣人酿跄了一下,血腥骇人的景象使得他说话都不完整。
身为召唤师的他当然熟知使自己召唤兽力量提升的各种方法,平和一点可以用修真,野蛮点就让自家妖兽吞食其他妖怪。不过在这其中也有一条隐秘的偏方,就是让召唤兽吞吃主人的身体来获得力量。因为召唤师的水平在所有阴阳师中是属于极高的,所以这充满灵力的肉体对于召唤兽而言也是最高级的补药。但由于这样的行为无疑是自残,所以几乎从没有召唤师愿意尝试。
“这么点小事就惊惶失措,真不像样。”少女微微眯细了眼,喷溅在脸上的血还未干,慢慢滴了下来,竟有种难以名状的妖艳。
黑衣人吞了下口水,不愿多言,立即发命令让自己的两只怪兽冲过去。事情已经开始变得棘手,先下手为强。
身形如牛犊的饕餮毫不在意地迎了上去,顷刻间,扭打成一团。
月亮在天际行走完了一小格,纷扰的城市一角复归宁静。
战斗之后,狼藉一片,鲜血染红了道路,却不见任何尸首。连月光都似乎不忍看这血红的地狱,早早抽离了脚步。饕餮傲立在小巷里,金红的毛发被染成了血色,干了的部分纠结在一起,看上去有点邋遢。
“好吃吗?”少女由于失血过多,已经无法站立,只能让饕餮过来。
高傲的饕餮兴许是经过了这难得的一次大餐,竟然愿意听话,毫不犹豫朝那个初次见面的人奔了过去,然后,停在了少女面前。
“真是个好孩子。”少女举起还算完好的右手,拍着饕餮的脑袋,就像是在哄自家宠物。
那只神兽并不拒绝,乖乖静立着。
少女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对不起啊,虽然才刚把你叫出来,现在又不得不赶你走了。明明还是个孩子,却一个人生活,一定也吃了不少苦吧。”
召唤师所召唤的妖兽绝大部分都是成年的,因为幼兽通常都有母亲跟随,狂暴的母兽比平常状态可难对付多了。
小饕餮眨着眼睛,似乎有点迷惑,一直都被边缘化,受尽欺侮的它第一次有人如此亲切地和它说话,让它一时有些难以适应。
少女亲昵地抚弄着小饕餮额角的碎毛,笑容愈发惨白,“虽然有些丢脸,但我已经没办法保护你了,幸好还没有订立契约,你仍有机会被妖怪们接纳。我没什么东西给你,至少,请把我吃掉吧,不要留下任何碎屑,连血都喝干净。我这个无所作为的身体,一定会对你的将来有所帮助的。”
小饕餮懵懂地点了点头,虽然它还不太明白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她的肉很美味,比母亲的还美味。
月亮的轨迹已经划到了天边,薄暮笼罩的都市小巷,无人看见那副诡异到让人毛骨悚然的画卷:沾满鲜血的野兽正畅快的贪食着人类少女的身体,躺在冰冷地面上的少女虽还未死,却并不挣扎,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痛楚,嘴角还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浅笑。
八十回
这一天一大清早,风织就起床了,由于某个麻烦的家伙造成的麻烦状况害的她明明非常疲倦却怎么都睡不着,无奈只得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喝茶——没错确实是喝茶,因为早饭根本还没准备。
说起来这个式鬼之域真是物质匮乏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在这里,食物是奢侈品,只是少数强者的专有,弱者只能在一边喝凉水,靠呼吸空气里微薄的灵气过活,因此,弱肉强食也变成了司空见惯。既然食物不足,那么,蚕食同胞同族也不得已愈演愈烈,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为了式神和阴阳师口中的活地狱。
不过,东区的治安状况要比其他三个区好不少,这很大程度上应当归功于饕餮的统治有方,但这种表面的祥和能维持多久还是个大问题。肚子空空穷凶极恶的式鬼们始终是不安定的隐患,也许再过不多时,危机即将爆发。
或许,这才是将被烙上犯罪者刻印的式鬼们强制关押在这里的所谓统治者们的真实用心,借由罪者的互相残杀来保证安定,同时也不用弄脏自己的手。
风织百无聊赖地叹了口气,将杯子里的白开水一饮而尽,站起身,打算到院子里去晃晃,呼吸两口含有些许灵气的空气,也许会让自己觉得舒服点,毕竟这里的环境要比人世间稍微好那么一丁点。
哪知到她一推门,就碰上了昨天的那只大瘟神。
风织抬头迎上的是一对笑盈盈的鲜红色眸子,不似先前那般带有血的气味,而是变得温和起来。
“哟,那么早就起来啦。”饕餮招手。
风织赶忙退后两步,应付地点点头。
“我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就带你去街上逛逛吧,虽然好像这里也没什么特别有意思的地方……”饕餮完全没在意客人的想法,竟然自顾自又说开了。
风织黑线冒了一头,心里暗想,果然是高傲的神兽,自我中心已经深入骨髓了。
“咳咳,”她咳嗽了两声,觉得再不打断那只宠物恐有被口水淹死的担忧,“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