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怔了一怔,随即依旧一脸平和的回道:“是不是《隋书》的事情?”
“朕的儿子居然说杨广不只是暴君,这成和体统,简直是大逆不道!”皇帝冲着若水叱呵道。
若水没有说话, 凝视了眼前的男人片刻后,朝外边扬声道:“郑吉,进来。”
郑吉战战兢兢地往里头迈了一步,只听见皇后冷肃威严的声音,“令所有人都退到外殿去,没有本宫的宣召,一律不许进来。”
“是……”郑吉犹豫的看了皇帝一眼,“可是,娘娘,今天陛下宣了王嫔侍寝,过会儿……”
若水微微一笑,可却看得郑吉心中一冷,“让王嫔先在外殿侯着,对了,这夜间的风还是有些凉的,记得不要忘了给她多披一件衣服。”
话音刚落,郑吉如释重负的退了出去。
偌大的内室中,一片死寂。
“朕的内侍,皇后倒是使唤的很是习惯嘛。”李世民冷眼看着刚刚的那一幕,嘲讽道。
若水丝毫不理会对方的冷言冷语,径直走到边上放着茶叶的的案几边,净杯,洗茶,注水,斟茶,一气呵成。随后将茶杯静静放在皇帝的面前,“陛下是在生气臣妾说了实话么?”
李世民从茶杯上抬起眼来,低沉的声音中压抑着不可错辨的怒火,“实话?难不成杨广是个明君,朕才是昏君?”
若水有些不悦于对方的断章取义,脸色也冷了下来,“我们都知道到隋朝是被毁在大运河以及三征高丽上面。陛下倒是想一想,大运河对天下的作用究竟大不大,三征高丽的威慑力现在还在不在?”
“那是杨广他自己好大喜功、贪慕虚荣、一意孤行的后果,说他是昏庸之辈毫不为过。”李世民的眼中闪过一丝阴冷。
若水淡淡的看着他一眼,一个完全陌生的李世民,“杨广不过是跌进无限的权力面前无法自拔的一个人,他将个人的欲望凌驾于国家利益之上,这样的人从前不是没有,今后也绝不会少。陛下又何必将他说得那样十恶不赦?”
李世民抓起案几上的茶盏便向若水砸了过去,“你究竟有没有身为大唐的皇后自觉?”
若水没有避开,任滚烫的茶水溅湿了自己的裙边,她忽然轻声一笑,“陛下,您究竟在害怕些什么呢?”语中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讥嘲与犀利 。
李世民的眼中闪过一丝懊悔,回避道“朕是天子,有什么可怕的?”
若水心中冷冷一笑,面上还是不变的平静,“说起来杨广还是陛下的表叔,这也就罢了。只不过,你们都是年少成名,弑兄夺位,他就像你心中的一面镜子,时刻提醒着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只因为你怕会重蹈他的覆辙,不是么?”
李世民缓缓的闭上眼睛,心中有着万丈怒火却无从发泄,不错,自己的心中正是有着那么一块禁地,从玄武门回来后便成了无法逃脱的噩梦,可是没有人,这世上没有人可以这样赤裸裸的说出来,尤其是若水,更不可以。他缓缓地伸出手指向门口,“滚,滚出去,你去好好想想该怎么做朕的皇后。”
若水怒极反笑,不要说杨广怎样,要不是贞观前十年的大治,说不定一场盛世也将会毁在李世民后十年的渐不克终上面。
李世民看着妻子拂袖而去的身影,嘴角不由露出丝苦涩的笑容,只要听着她那冷淡的嘲讽,就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从来就无法隐藏的弱点。
比起魏征,或是杨广,她,才是自己真正的镜子,剔透地犹如水晶一般。
第二十八章 贤后
立政殿内,若水同样挥退了所有人,独自坐在床榻边,手中拿着一幅小像,画中的女子与自己颇有几分相像,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正是女子一生最美好的时光。
“杨广就是为了要向你母亲证明,既然长孙晟可以几乎不废一并一卒将突厥变得分崩离析,他就可以亲手灭了高丽。”
“因为高如妍出生在扬州,所以他费尽心思,殆尽国库,也要修出一条大运河来。”
“明知自己已无退路之际,他还不忘将这幅画像交给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交到你娘的手中,如今给你也是一样的。”
若水涩然一笑,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可是如说连活着的时候都没有开始的机会,那死后还不是一片虚无。
脑海中自然地浮现出那张跪在佛堂中闭目吟诵的身影,孤寂而苍凉,哪里还有一点点画像上的鲜活,曾几何时,是长孙晟过世的时候,还是杨广被勒死的时候,她的心已经一派死寂,只剩下一幅躯壳留在人世间。
理智告诉自己,杨广后来的放纵失德绝对不是娘的缘故,但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如果没有那样的开始,结局是不是会截然不同呢?可是,历史却从来没有如果二字。
像一个皇后对待皇帝那样对待李世民,不错,那才是长孙,这些日子自己的情感似乎有些收不住了,只因为那来自一个帝王的专有的温柔。
将画像收好,若水又已经恢复了淡然自若的心绪,将淡云唤了进来,对她吩咐道:“明日让房玄龄来见我。”
淡云的脸上闪过一丝讶色,“小姐,不是长孙大人么?”
“没错,就是房玄龄,还有尤其不许让哥哥发觉。”若水淡淡地笑着,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