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因为送书,陈幸福和路璐更加熟悉起来。
有一次,路璐从家回到学校,给陈幸福打了个电话,让她来寝室一趟。说让她捎东西给陈教授。
因为有了上次送书的事,以后,只要路璐和陈教授之间的往来,都由陈幸福包揽了。
陈幸福敲了几下302寝室的房门,好久没人开,不一会儿,隔壁的门开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出来,上下打量她几眼,问道:“是找路科长吧?”
路科长?陈幸福一时没反应过来,然后很很快想起那日老二的调笑,瞬即明白过来,点点头,道:“是找路科长……”
中年男人对她的反应很好奇,随口问道:“你不知道路璐是科长?”
陈幸福诚实回道:“听说过,不过,有些不适应。他太年轻了,我总以为,当科长的,应该四五十岁,很老成的……”
她说的是实话,她还真不适应他科长这个身份。在一起习惯了,真就把他当成了师兄,是那种没有芥蒂的,无关身份,无关权利与地位的。
胖男人哈哈大笑起来:“原来,都是年轻惹的祸呀……”
这时,路璐已经上楼,听见她的话,温和地看着陈幸福,笑着,淡淡说道:“没关系,被人看年轻,总比看年老好……”
他不说则已,一说,幸福的脸更加红起来,不知该说什么了。接不上话,一下子就尴尬在那里。
看她脸红,中年男人就开始起哄起来:“哎呀,我说路科长,你这个小女朋友怎么这么害羞?”
路璐拍拍那人的肩,仍旧笑着,可一开口,就带着阴风阵阵,就听他说道:“不想让嫂子知道你喝大酒的事,就闭嘴……”明明是笑着说的,可话里的威胁意味却十分浓厚。
说完,走到自己房门前,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请陈幸福进去。就听身后喊道:“嗨,我说老幺,今天陆叔叔上新闻了,第一次以省长的身份呐……”
路璐恍若未闻,温声对陈幸福道:“你别介意,他是我朋友,性格就那样……”怕她一个小姑娘在人前被调笑,想不开回去哭鼻子,他安慰着她。
“没有,没有……”嘴上急忙否认,心里却在琢磨刚才那个人的话。那些话,她一字未漏,都听了进去,突然间,就觉得更拘束起来。省长?路璐跟省长有关系?他是省长的儿子?
“对不起,我真的没有蔑视你的意思。只是,只是觉得太年轻了,不习惯,就没反应过来……”她紧张地搓着手,脸红透了。
路璐只是含笑不语。
见她今天格外拘谨,甚至有些紧张,他也没多说什么,道: “这个是给你们陈教授带的,你给他带回去……这瓶是给你吃的,都是海边的绿色产品,回去赶紧吃,保质期短……”
陈幸福仔细看了一下,原来是一小瓶泥螺。没有商标,小小的一瓶,看着很新鲜,应该是自制的。想了想,没拒绝,就收下。
路璐送她下楼。在拐弯处,陈幸福见到一个垃圾桶里滚落出一个矿泉水瓶子,捡起来,转身,进了杂物间,将瓶子装进一个黑色塑料带里。
路璐看她如此轻车熟路,难免有些诧异。
突然,幸福明白过来,解释道:“我负责这里的清扫工作,这些瓶子我就收集起来,卖废品……”一个月能卖贰佰多元呢。当然,后一句她没说,他那样的身份,定会在心里笑话她,尤其是刚刚听说他是省长的儿子。她从未与身份这么高的人接触过,不止是她 ,就是老家满头白发的爷爷,也都没接触过身份这么高贵的人吧?
路璐认真郑重地看着她。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当保洁员竟然如此坦荡、乐观、自信?没有丝毫羞怯躲闪。
“同学们知道吗?”他问。
“知道呀,他们还把剩下的矿泉水瓶子攒着给我呢”
她云淡风轻,边说,微低着头,悠闲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细碎的阳光打在她侧脸上,格外柔和,格外明媚。
“呃……是。”其实,就在刚才,幸福说出这番话以前,他也是有些好奇。准确的说是带着几丝鄙夷的,可是,听了她的话,竟让让他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是那么龌龊和无地自容。
是啊,她说得对,凭自己本事吃饭,就是捡破烂拾荒也是光荣的,有什么好躲避自卑的?这个女孩子,确实有些特别。
走了一段路,陈幸福突然想到什么,“啊”了一声,急急说道:“对不起,我先走了,这个东西稍晚一点儿送给陈教授,好不好?”
“可以。”看她一脸焦急的样子,他突然有些隐隐的不安,心里想着,便问出口:“那么急,是不是有约会?”
问完了,觉得这话问得唐突,可也无法收回,只得硬着头皮望着她。
其实,那是他一直盘桓在脑海中,一直想问的问题。
说不清为什么,路璐的眼前一下子就闪出一个片段:陈幸福挽着一个男孩儿的手臂,走在青石板路上,路两边,桃红柳绿,随着微微的清风,还有漫天飞舞的桃花,落在他们肩上……
“是。”陈幸福飞快回答。然后,将泥螺瓶子放进包里,说道:“猴哥,再见……”说完,转身就朝学校门口跑去。
路璐追出去几步,忍不住问道:“去见男同学?”一定是的,从她脸上雀跃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面若桃花,兴致盎然。
“是……”陈幸福没停下脚步,风儿带给他,她的回答。
他还想问:“是男朋友吧?”见她急匆匆跑远的背影,那句话梗在喉间,噎得他呼吸困难。
似乎是知道他心意似的,陈幸福边跑,又加了一句“我男朋友!”边说,心里边泛着酸,很快,眼角有泪水流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