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听到声音,回过头,惊恐地看到梅如雪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娘娘!你怎么样?”赶紧上前扶住她。
梅如雪惨然一笑,道:“皇上……在哪儿?”
“在乾清宫。”
景剀穿着一身白衣,呆立在窗前,神情一片黯淡。
眼前一直晃动着温如玉的样子,微笑的、悲愤的、平静的、冲动的、隐忍的、凌利的。忽而如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大将军,忽而如笑傲江湖的侠士,忽而如多情缱绻的才子,忽而又如淡看一切的隐士。
这个人真的死了吗?
他的生命如此短暂,而又充满了苦难。这些苦难,岂非大多是自己造成的?
觉得心好痛,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皇上。”低沉、凄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回头,看到梅如雪,震惊,那满脸的哀伤和绝望,令他片片心碎。
“雪儿,你怎么来了?”负疚的心情,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梅如雪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襟,泪水串串滑落:“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为什么不让我去救他?为什么?”
景剀低头,涩声道:“如玉醒来,求朕不要将这事告诉你,怕你难过,动了胎气。还说连太医都束手无策,你若拼命要治他,必定殚精竭虑,更加影响身体。雪儿,如玉是宁死也不让你受一点伤害的。看在他的一片心意,你更要保重自己啊。”
梅如雪浑身一震,嘴唇失色,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五脏六腑仿佛被掏空了一般,没有眼泪,只是呆呆站着,不说话,像一具雕塑。
“雪姐姐。”景浣烟轻轻走进来,身子像一张纸般飘忽,原本妩媚的眼睛已经变得呆滞,两颊深深陷下去。
她的泪已流尽,神情反而变得坚强:“我来看看你,宫女说你已知道玉哥哥的死讯,到这儿来了。雪姐姐,你要节哀顺便。你是个即将当母亲的人,为了腹中的孩子,你一定要挺住。我本来以为,玉哥哥去了,我会与他一起去。可是,现在我知道,我还要活下去,因为我有责任,我要为他去完成未完成的事。我要照顾寒儿、义父。死很容易,可活下去却艰难得多。”
梅如雪抬头,看着景浣烟深深的眸子,突然发现,她成熟了,眉宇间已有了沧桑的痕迹。那样忧伤,却又坚定的样子,令她震撼了。
景剀呆呆看着自己的小妹,这个曾经那样淘气、任性的女孩,此刻竟是如此坚强、如此细心,自己都已快崩溃了,却还想到要来安慰梅如雪。
“浣儿!”梅如雪将景浣烟紧紧抱住,一滴泪悄悄滑落下来。
西陵关。
守将李文广事先接到温如玉的书信,在乌萨军必经的峡谷中埋下炸药,待先头部队过去,主军进入峡谷,引爆炸药,将乌萨军三千人马炸为灰烬。而李文广亲领士兵堵截先头部队,这一千人死伤大半。剩下后援部队一千人,见此情景狼狈逃蹿回去。
乌泰首次进攻,五千人折损近四千,气得几乎吐血。
景剀接到报告,得知是温如玉事先安排好了一切,心情激动,更为以前自己的所作所为忏悔不已。
欧阳雁、江天雨、江天雷三人一起来到沐府,求见沐天麒。
“沐叔叔,我们请求到西陵关去杀敌,我要为师父报仇!”一次次痛失亲人的欧阳雁,眉宇间已多了一股沉郁之气,再不似以前的单纯开朗,这个少年人,小小年纪就经历了太多创伤,心已远比同龄人沉重得多。
沐天麒拍拍他的肩,道:“我也正要去向皇上请命,带鲲鹏军一起出征,为大哥报仇。你们等我消息。”
御书房中,景剀双眉紧锁,神情犹豫。
“皇上,臣一定要去为大哥报仇,杀了那个洛花,杀尽乌萨兵!请皇上恩准!”
“天麒。”景剀深深叹息,“朕可能老了,现在越来越优柔寡断。朕已失去了如玉,不想再失去你。战场上刀剑无眼,朕不想让你去冒这个险。”
沐天麒呆住,景剀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再也不是以前的样子。
“皇上……”还想再说什么,景剀摆摆手,道,“现在西陵关初战告捷,将士们士气大增。再加上李文广也是个骁勇善战之人。朕想再等等看。如果他那边顶不住了,朕再派你带鲲鹏军出征。”
沐天麒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头称是。
正在这时,景浣烟进来,向景剀递上一枚紫色的玉佩。景剀接过来,见背面刻着一个“皓”字,奇怪地道:“这是什么?”
沐天麒神情微动,道:“这是大哥的祖父,当年的鲲鹏王爷景皓留下来的,与一封血书一起藏在天牢的夹层中,后来大哥在天牢中找到了它们。臣曾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