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瞬间,黑白真相就在他们口中一变一个样,到如今这步田地,已经谁都脱不了干系。
程渺渺皮笑肉不笑地做下结论:“你做过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没在将我扔进来的瞬间就将我捆起来。”
“不对。”洛半山摇了摇头,“我做过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当真以为你还是从前的程从衍。”
程渺渺瞳孔剧缩,十分想要强装镇定,脸上表情却已绷不住在微微变化。
洛半山是只何等精明的狐狸,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相爷,急事要报!”有护卫匆匆忙忙上来,与洛半山耳语了几句话。
洛半山脸色显而易见地不好看,额头上大大的一个横着的“川”字,昭示着他的心情。
“萧庸不愧是你外祖父,这时候竟还赶得及来救你。”洛半山目光不知落在何处,“来人,送乾安侯世子出去。”
去哪里?京兆府吗?
程渺渺觉得可能也许不是……
因为护卫毕恭毕敬,手臂笔直伸向屋外:“程世子,请。”
程渺渺没有立刻走,而是回头看了眼那具尸体。
洛半山波澜不惊:“恶奴偷盗,为程世子抓获,杖责五十,病重而死。”
程渺渺忍着巨大的生理不适,“相爷英明。”
萧定琅在马车上等她,程渺渺走出相府的那一刻,浑身便脱了力,好容易手脚并用爬上马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回家再说。”萧定琅将滑落的大氅给她系紧。
“表哥。”马车行了大半段路,程渺渺才茫然开口,“外祖父是何时派人盯着我的?”
“雪梅宴过后,他猜到皇上会借机剥削相权,担心丞相会对你做些什么,便暗中派了人保护你。”
对于外祖父的谋略行事,萧定琅也只是知道点皮毛,解答过后,他便好奇:“表弟今日在相府是遇到什么麻烦了?祖父叫我带人过来围住相府的时候,特地叮嘱了不能放出他们府里一只苍蝇,阵仗可是庞大。”
 
;的确是庞大,程渺渺想起自己出府时看到那一圈圈的护卫,心有余悸。
就差一点,她想,就差一点,萧定琅就要去京兆府的牢房接她了。
“没遇到什么麻烦,是外祖父小题大做了。”在没有跟萧阁老确认过事情真相前,程渺渺不敢再随意作为。
去萧家的这一路很是煎熬,程渺渺被带到萧庸的书房里,看到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心里很是不好受。
“外祖父。”她恭恭敬敬拜了一拜,“多谢外祖父出手相救。”
“从衍,我问你。”萧庸坐在书桌后头,窗边照进来的亮光模糊了他的样子,叫程渺渺看不真切,“先前在大殿之上,丞相执意收你为徒后,我同你说过什么?”
程渺渺眉间一凛,知道该面对的迟早得面对。
她答不上来话。
萧庸只得自问自答:“一不言,二不听,三不信,四不可不防,是吗?”
程渺渺仍是说不上话。
萧庸叹一口气,又道:“你自小聪慧,看过的书学过的东西几乎可以说是过目不忘,叮嘱你的事情,也从来不用我说第二遍,落水后,你究竟是忘了多少?”
终于问到这个了!
程渺渺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手心紧张到出了汗,从洛半山那里开始她就知道,是她把事情都想的太简单了。
她不过一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哪里就能骗得过这些朝堂上经久厮杀的老人家。
“忘,忘了大半。”她紧张地挺直腰背保持仪态,生怕被他看出别的端倪。
“多少算大半?”萧庸穷追不舍,“少时学过的诗词歌赋,学过的仁义礼智,可还记得?从前教过你的治国之道,君臣之道,可还记得?那些赠予你的兵书,赠予你的谋略,可还曾记得?”
程渺渺又不敢说话了。
萧庸神色骇然:“总不至于,尽数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