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客,乾安侯世子。”
兰锦给她斟一杯茶,在她对面坐下。
程渺渺谢过,“你比我大不少,叫我从衍就好,兰大哥,听说你此番春闱高中,我是特地来恭喜你的。”她提了不少东西在桌上。
“恭喜我?凭我们俩的交情?”兰锦看看这堆礼品,又看看靠在外头树下的黎洲白,“你同他都比同我熟些吧?特地来此一趟,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程世子要说什么,还是直接说吧。”
将将要入夏的天气,不论走到哪都热,小风轻摆博山炉,清凉的香气吹入他微敞的衣袖,他很放松地靠坐在椅上,空青浅衫一身单薄,看起来很瘦弱,但又有风骨。
程渺渺握一杯温茶,提起正事:“近来,陛下要为怀王府郡主选婿,你可知道?”
“知道。”
“那你可知,你会试的好成绩,是在陛下择选范围之内的?”
兰锦布茶的手顿了一下,“知道。”
“那你想做郡马吗?”
程渺渺言语直接,目光渐渐从他修长灵动的手指移上来,又问了一遍:“你全都知道,那你想做王府郡马吗?”
兰锦恰逢其时,与她对视:“为何不想?”
程渺渺诧异,在他平静无澜的脸上找不出什么异样,“你想做怀王的女婿?”
“想。”兰锦不偏不倚,直面她的问题,“皇上为郡主选婿,地位高了不好找,地位低了也不行,那便只有通过科举平步青云没有背影的考生,才合他的心意。”
“此番春闱,我排第二,又是正经太学出身,知根知底。论才学,春闱的结果已经说明了一切,殿试又是他亲自督考,届时我的能力,他无疑会了如指掌;论样貌,他见了我也会知道,太学中并没有比我更出挑的;论家世,我家虽然曾经辉煌,但早已败落多年,我这样的条件,简直再合他的心意不过,既如此,我又为何不试着去搏一搏,做一步登天的郡马爷?”
他条理清晰,思绪分明,看起来稍显瘦弱的身子,却端的是自信与沉稳。
他说的不错,整个太学估计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程渺渺问:“那你知道做这个郡马爷,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将失去大好的前程,即便殿试高中三甲,也只会成为被皇帝忌惮的废物。”
“那你还一心想做?”
“可这个废物,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直接躺平过富贵的人生,下半辈子再不用奋斗,不香吗?”
程渺渺:“……”
香,挺香的。
“可若怀王谋逆……”
“可若怀王谋逆,我将会是杀了他的第一把弓刀。”
兰锦目光澄澈,信誓旦旦,叫程渺渺一时哑然,再寻不到可以开口的话。
她本来只是想看在这是个帅哥的份上,提醒一下他,没想到人家压根不用她提醒。
他自己心里头门儿清,每一步该做什么,他都有数得很。
怀王不死他躺平,怀王犯罪他做刀,反正大多数人参加科举,不就是为了能平步青云,做人上人吗?既然有捷径,为何不走?
他活的可谓是清醒。
自作多情闹了个没脸,她与他相顾无言,对饮了一杯,侧头的时候,瞥见外面淡黄槐树下的黎洲白,也正琼琚一身,身长玉立。
这里是太学,是兰锦的卧房,外头三三两两的学生结伴而过,有说有笑,有讨论这届会试考卷的,有商量接下来殿试技巧的,他们无一不在拼命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拼命往上走。
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ban
兰锦送她出门,款步而下,面前春景开阔,花香烂漫,青玉的簪子曲折无垢,他一步步,迈向的不是书声琅琅的学堂,而是即将送他上青云的郡马之位。
“没劝成?”
黎洲白跟她走去国子学,她今日是同萧定琅一起来的,萧定琅还在国子学处理事情,她得去那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