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杜醒时将该传的话都传到了,程怀勉和萧和宜来的很快,一到萧家就去见了萧庸。
程渺渺还跪在书房里,脱了发冠,披散着头发,萧和宜一进门就扑上去将女儿拥住,眼泪夺眶而出,“父亲……”
“你倒还知道叫我父亲!”萧庸痛心疾首,指着抱成一团的女儿和外孙女,“我从小教你的为人之道你是忘的一干二净,自己的一己私欲,居然要女儿来替你满足,把她教成如今这副模样,上能欺君,下能瞒住我与天下人,萧二姑娘,程侯夫人,你做的好啊!”
“父亲……”萧和宜一哭起来就是梨花带雨,抱着程渺渺满脸都是泪,程怀勉在一旁看不下去,扑通一声也跪了下去,护在妻子和女儿前面,“岳父大人,要怪就怪我,这主意都是我出的,同和宜还有从衍都没有关系。”
“自然要怪!”萧庸气得胡子又抖了三抖,“程侯,本官当年看重你,欣赏你,才称你一句侯爷,可你倒好,娶走我的女儿,生下我的外孙女,都教她们做了什么愧对列祖列宗的事情!”
“父亲,不怪侯爷,他是心疼我,他都是为了我……”
“和宜!”
只见那夫妻二人互相争辩,都只要将罪过揽在自己头上,萧庸听得头疼,抬起镇尺狠狠拍了下桌子,“都给我住嘴!”
“此事一个两个,全都脱不了干系!待从衍之事解决后,我会好好去程家见见程老夫人,教她自行用家法来处置你们这对罔顾礼法的夫妻!”
萧和宜擦去眼泪,怔怔愣愣,“从衍,从衍的事……”
“身为女儿身,居然敢不顾朝廷规矩,自行去参加科考,还走到了殿试,要入朝为官,这都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可是父亲,从衍她喜欢,她喜欢读书,她有才学,朝廷需要……”
“朝廷不需要一个女扮男装的骗子!”
萧庸这话何其严重,一下就将程渺渺打入到了无处逢生的境地。
她绝望地闭眼,听萧庸决意道:“照我的吩咐办,等殿试结果出来后就以旧疾复发为由辞官,而后把她送回姑苏,再以流落在外的女儿身份接回京城,到时我会去找程老夫人商议此事,此事,不许再出一丁点的差错!”
深紫的官袍似风掠过,萧庸走后,书房里就剩一家三口还跪在地上,程怀勉过去,将夫人女儿双双拥进怀里,无声沉默。
这是程渺渺第一次,第一次跟她这穿越过后所谓的父亲有如此亲密的接触,她散着头发,倒在父母怀里,泣不成声。
辞官。
短短两字便重如泰山,将她脊背压垮,将她打入地狱。
可是不辞官,又如萧庸所言,谁知道将来朝堂之上会被谁发现,这是欺君的大罪,株连九族,也不为过。
从来自信满满,觉得自己可以一路青云,衣着朱紫的程渺渺,在她殿试出结果的前一日,栽了。
还是栽在了一个也许永远翻不出去的坑里。
她浑浑噩噩,由萧和宜给她重新簪好发冠,牵着她出去,一家三口回到乾安侯府,却无一人高兴的起来。
夜间的气氛很压抑,程渺渺倒在榻上哭了半宿才睡着。
天亮就能知道殿试结果了,她睡前迷迷糊糊地想,可她要当着所有期盼她能一路坦途的人面前,急流勇退,她要叫所有人失望了。
她那么多年的努力,那么多年的付出,那么拼命想维护住的程从衍的形象,全都化成了泡影。
也许不日之后,这个世上便再也没有程从衍这个人了。
是夜天漏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晚。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她就醒了,醒来时萧和宜正坐在她床头,从她青紫的眼底依稀可以看出,她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