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林蔚然的声音如同天籁,但徐仁成却仍然不敢面露喜色,他必须把不卑不亢进行到底,如若不然,他自知今天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性。
“林会长一步步走到今天并不容易,有些方式或许起来更直接爽利,却并没有带来相应的利益……譬如杀了我。新韩里依旧会有不同的声音,而且现在我们的对立人尽皆知,如果我突然消失,林会长会背负最大嫌疑,到时候不单单是风言风语,很多调查也会接踵而至。”
徐仁成喘了口气,孤注一掷的用了更加冒险的方式。
“再说林会长也不想一直使用这样的方式排除异己,新韩的定位决定了只有合作才能创造最大利益,如果背负了杀人的风言风语。其他投资者会很难继续跟新韩合作下去。而且最关键的是那些照片还在我手里,我消失之后,这些就会成为证据。”
半真半假,想用一张嘴让自己活命。怎么可能会有底气?
紧绷着神经的徐仁成微微喘息,刚刚这些话好像用掉了他所有的力气。
接下来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寂静的厂房中只回荡着地上那人的轻声呻吟。林蔚然不声不响的又抽了两根烟,似乎是有些犹豫。
随着第二根烟熄灭。今天便有了结局。
林蔚然抬眼,一直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轻佻的表情。
“如果我让你跪下呢?跪下。就留你一命。”
旁边一直跪倒在地的四个打手一齐抬眼向徐仁成望去,即便是用拳头讨生活,也肯定不缺清事态的脑力。如果这让他们接了烫手山芋的胖子消失,他们几个注定会成为陪葬的杂鱼。
“林会长应该知道,我们之间这样做没意义。”
打手四人目光惊惧,不敢做任何反应,是因为前车之鉴已经躺在那里。
不是不卑不亢,而是生意人的算计。徐仁成某足力气,竟让声音都没一丝颤抖的余地,“像是今天结束之后我也不会对林会长您唯命是从,我只是一个打工的,身不由己,充其量算是身后人的提线木偶而已。”
“针对你没意义,让你身后的人回心转意才行……”
林蔚然眯眼沉吟,并未再做考虑,继续虚张声势也没有意义。他一边掏出烟盒一边说道:“带着你的打手们滚,我这里还有事要处理。”
成了。
徐仁成只感到一阵眩晕。
紧绷的神经一齐松懈,顷刻间仿佛抽走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没做功亏一篑这种蠢事,只是轻飘飘的提醒了几个打手一句,然后便转过身去。
“听说你儿子会弹钢琴?那样的一双手如果废了,肯定会很可惜。”
闻言,徐仁成整个人微微一顿,自然知道这是林蔚然在警告自己。他沉默了会儿才让自己镇定,沉声回应:“林会长请放心,从现在开始我们一切都按照规矩,不会发生任何您担心的事。”
“那就好。”
林蔚然终于点燃烟草,再度深吸一口,对离开那四人未做任何处置。他背对门口,直到徐仁成彻底离开都没上一眼,只是望向漆黑一片的工厂深处,任由今天的‘反击’变成一场雷声大雨点小的闹剧。
从始至终,不知道林蔚然作何打算的高棉药都未发一言。他简单查了地上那盯梢者的伤势,确定还有气便再不搭理。
外面传来车子启动的声音,徐仁成就此离去。
“高叔,对女人和孩子,你也会动手吗?”
“我不是黑社会,没什么底线和道义。”
“那徐仁成身后的家伙呢?”
“虽然没什么把握做到神不觉鬼不知,但如果非常必要,就要让有些人知道谁都有狗急跳墙的能力。”
林蔚然闻言轻笑。扔掉烟头后走到还瘫软在地上那盯梢者身旁蹲下,拍了拍对方的脸颊。用力很轻。
“别装了,知道你没昏过去。”
那人睁开眼。紧接着是一张比哭还难的献媚表情。
“那天在华克山庄约你吃饭的人是谁?靠消息吃饭的你肯定不会放过这么个攀附的机会。即便那人没赴约,你也应该能打听到他的名字不是?”
放过徐仁成,不是妇人之仁,也不是因为他的蹩脚演技。
现如今的局面,就算是把一只提线木偶踩到破碎不堪,又怎么能算做赢?
……
出了厂区就放下四人离去,在车上的徐仁成第一时间掏出手机,跟林蔚然无论斗志还是斗勇都迎来了惨败的结局,就算是心中再有不甘。他也知道这并非是他能逞强的事。能认输,输的起,那是见过大风大浪之后却仍然没有被掀翻到水底的独特权利,徐仁成急于在那个年轻人面前展示自己的能力,如今事情出了纰漏,比起隐瞒,不如用行动表露出一切以大局为重的胸襟和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