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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可(第1页)

在不用主持午间弥撒的日子,我会去探望薛。我们会讨论各自收看的电视节目,我们都对《实习医生格蕾》的梅莉迪丝·格蕾挺失望,并一致同意《黄金单身汉》里的女人都很性感,却笨得可以。我们会聊木匠的工作,聊到一块木头是如何告诉他自己想要变成的模样,就和我如何知道某位教友的需求一样,道理相通。我们还会谈到他的案子,说起这些年输掉的上诉和曾经有过的律师。有时候,他头脑不太清楚,如同一头困兽,在牢房内兜着圈跑。他会前后摇摆,从这个话题跳到另一个话题,仿佛这是唯一能在思绪丛林中找到自己的途径。

有一天,薛问我,外面的人是怎么谈论他的。

“你自己清楚,”我告诉他,“你看过新闻。”

“他们认为我能救他们。”薛说。

“呃,是啊。”

“这实在他妈的够自私的,不是吗?或者,要是我不尝试看看,那就是我太自私?”

“薛,我无法替你回答。”我说。

他叹气。“我已经厌倦等待死亡,”他说,“十一年很漫长。”

我把凳子朝牢房门推近,以增加谈话的私密性。我花了一星期时间,成功地把我对本案的感觉和薛对自己的感觉分开来。我讶异地发现,薛相信自己是无辜的,尽管科因典狱长告诉我,监狱里的每个人都不在乎判决结果,只认定自己是清白的。我在想,薛对事件的记忆是否已随着时间而模糊,而我却依然清楚地记得那些恐怖的物证,好像昨天有人刚拿给我看一样。我鼓励他告诉我更多关于误判的细节,提议也许玛吉可以在法庭利用这一点。我问他,如果他是清白的,为何还能顺从地接受处决,他便一言不发,然后又一遍一遍地说,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现在一点都不重要。我开始明白,宣称自身清白和案子本身并无多大关联,反而和我们之间的脆弱关系有关。我要成为他的知己,他希望我能为他着想。

“你觉得哪一种比较容易?”薛问,“知道自己将在特定的时间死去,还是知道死亡将在最意想不到时发生?”

某个念头像一条小鲤鱼,悄悄游过心头:你这么问过伊丽莎白吗?“我情愿不知道,”我说,“把每一天当成最后一天来活。不过我想,如果你确实知道自己即将死去,基督将指示你该如何从容应对。”

薛冷笑道:“拜托。你今天整整花了四十二分钟,才把你的老好人耶稣搬出来。”

“抱歉,职业病。”我说,“耶稣在客西马尼园祷告时说:‘我父啊,倘若可行,求你将这杯撤去。’他正和命运角力,但到了最后关头,他依然接受上帝的旨意。”

“他实在够倒霉。”薛说。

“呃,当然。我打赌当他扛着自己的十字架时,一定感到双腿像果冻一样软。毕竟他也只是凡人。一个人可以具备勇敢的性格,却并不表示他不会感觉胃痛。”

我一说完,就发现薛盯着我:“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大错特错了呢?”

“如果什么?”

“全部。耶稣所说,所指。圣经甚至不是他写的,不是吗?那些写下《圣经》的人,也许和耶稣处于不同的年代。”我看起来肯定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因为薛急着继续说下去,“我并不是说,耶稣不是杰出之人——伟大的导师、优秀的演讲者,诸如此类。只不过……上帝的儿子?证据在哪儿?”

“这正是信心,”我说,“不用亲眼看见就相信。”

“好,”薛辩解道,“但那些跟你打赌安拉才是唯一真神的民族呢?又或者,正确的道路是佛教?我是说,一个能走在水面上的人,还需要受洗吗?”

“我们知道耶稣被施洗,是因为……”

“因为《圣经》这么写?”薛大笑,“某人写了《圣经》,但他不是上帝。那就像某人写了《古兰经》和《塔木德》,一样的道理。他一定想好什么该写进去,什么不该写。就像你度假时写的信,吃喝玩乐都会写进去,但不会写钱包被偷或食物中毒。”

“你非得知道耶稣有没有食物中毒吗?”我问。

“你漏掉了重点。你不能把《马太福音》第二十六章三十九节,或《路加福音》第五百章四十三节,或其他的,全认定成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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