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层外的律师会见室里,薛爬到椅子上和苍蝇说话。“左边,”他把头伸向排气孔,激励道,“加油,你办得到。”
埋首于笔记之中的我抬起头来:“它们是宠物?”
“不是。”薛一边说一边从椅子上下来。他左半边头发打了结,说得好听一点,他看起来是心不在焉,难听一点,则是像精神失常。我思量该如何说服他在明天面对法官之前,让我替他梳梳头。
苍蝇正在兜圈子飞。
“我有一只兔子宠物。”我说。
“上星期抵达I层前,我曾有过宠物。”薛说,随即又摇摇头,“不是上星期,是昨天。我不记得了。”
“不要……”
“它叫什么名字?”
“什么?”
“兔子。”
“奥利佛。”我一边说一边掏口袋,拿出一样预备给薛的东西,“我带了一样礼物给你。”
他向我微笑,尖锐的双眼突然变得专注有神。“我希望是一把钥匙。”
“不是。”我把一个奶油布丁递给他,“我猜,你在监狱里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他撕下铝箔,舔舔布丁,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收进胸前口袋。“里面有奶油吗?”
“我不知道。”
“威士忌呢?”
我微笑:“应该没有。”
“可惜。”
我看着他吃下第一口。“明天是个大日子。”我说。
随着迈可的信仰危机显露,我联络了他推荐的证人,一位名叫伊·弗莱彻的学者。我隐约记得,这个人曾经主持过一档节目,于节目中走访各地,揭穿类似有人宣称在烤吐司机上看见圣母玛利亚的事件真相。一开始我认为,把这个人放上证人台,肯定会输掉官司,但他居然拥有普林斯顿大学神学院的博士学位。把一位前无神论者放上证人台,肯定有某些价值。倘若弗莱彻最终信服上帝存在的事实,不论那是耶稣、安拉、耶和华、薛或其他,那任何人肯定都能。
薛吃完布丁,把空杯递还给我。“我也需要铝箔纸。”我说。我最不想看见的一件事,就是在几天后,薛利用铝箔纸制造一样工具伤害自己或其他人。他温顺地从口袋里拿出来交给我:“你真的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对吧?”
“你不知道吗?”
“呃,关于开庭,”我开始说,“你需要做的,就是坐着耐心聆听。你听到的绝大部分内容可能对你没什么意义。”
他往上瞥:“你紧张吗?”
没错,我很紧张,不只因为这是一桩受到高度关注的死刑案,也是一件也许会但也许不会找到宪法漏洞的案件。我居住的国家中,85%的居民自称基督徒,约有半数的人定期前往教堂聚会。宗教对一个普通美国人而言,并不个人化,而是与信仰人士的团体有关。我正试图把整件案子的重点转到这上面。
“薛,”我说,“你知道,也许我们会输。”
薛轻蔑地点点头:“她人在哪儿?”
“谁?”
“小女孩。需要心脏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