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调查这个案件,我们已经做了大量的核对工作,”本?哈泼说。
“我不懂干嘛这样,”凯萨琳慢条斯理地说。“它和所有其他案件简直完全相同。其结果情形没什么两样。”
“这件案子特殊得很。”福兰克?卡尔本特说。这时她看见另外那位年岁较大的人用一只手扯了扯他的袖子,不让他说下去。
“你照顾了你弟弟七年,”哈泼说,“恐怕很少有人能坚持如此之久,你一定非常喜欢他吧。”
她看也不愿意看他们一眼。对于象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她弟弟只不过是另一种典型材料罢了。“真没想到事情会落得如此下场。我原来以为,在有人照顾他,予以药物治疗的情况下……”
“那你一定伤心得不得了,”福兰克?卡尔本特说,一面搅动着咖啡。本?哈泼打量着她。
“全都白搭,对不对?”他平静地说。“我们输了。我在麻醉品总署干了二十年。亲眼看到数以千计的人就这样死于非命。”
“他想办法治疗过,”凯萨琳说,“是的,他是想办法治过。但是毫无希望。诊所啦,精神病专家啦,任什么都试过了。他死后身无分文,在尘世间也没有一个朋友。”
“除了你。”本?哈泼说。“刚才我给你看身份证,狄克斯特小姐,我就看到了你的神情。你准以为又来了一个警察想了解从哪儿买到毒品的了。可是我们对情况一清二楚。我们甚至知道供给你弟弟毒品的那个毒品贩子是谁。但是我们对他不感兴趣,对千百个象他那样的低级毒品经销贩也不感兴趣。区区流氓骗子和那些为了使自己源源不断获得毒品而不得不推销毒品的瘾君子——他们都不是我们追查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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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的山河(1)
一
房屋虽小,却占地一百八十坪,庭园里树木茂盛。这座宅院离大街稍远,显得格外幽静。用扁柏木造的大门上,镶着古色古香的拉门,门上面覆盖着茂密的松枝,它的风格多么象一所隐居的住宅。从大门口到门楼二十来尺长的石子路两旁的花圃里栽着杜鹃花、满天星、八角金盘,散发着芳香。这里的一切都是纯粹日本式住宅的格式。按照一定格式建造起来的房屋里住着按照一定格式生活着的人。环境薰陶人,人适应着环境。民子在石子路上洒水。这是她每天傍晚的必修课。她光着脚穿着木屐,把和服的下摆塞在腰带上。腰带的颜色绯红,和她的年龄不甚相称,但这红颜色又是由她的生活方式决定的。
在敞着门的门楼里边传来了电话铃声。她赶紧把水舀子扔进水桶里朝门楼里跑去。她等待电话,已经等了好几天了。是谁打来的电话,她不用问心里也很明白,这说明这一家是很少有人来电话的。
“喂!喂……”
“是我。”
“嗯……”
“没事儿吗?”
“没有。”
“唔,我五点钟左右去。”
“噢,等着您。”
多么简短的对话,至少证明对方不是生人。民子这二十多年来的生活,可以用“等待”两字全部概括起来。她日复一日只是一个劲儿等待胜平的到来。这与她深切地爱他却又是另一回事,因为除了等待以外,没有其他方法和手段。她毫无反抗地等待着他。她的男人总好象是在遥远的地方。对于住在远处的人,她束手无策。民子既不能主动去找他,也不能去叫他来。胜平只是在自己高兴的时候,或者有空的时候来看她一趟。只有这一时刻她才在人生中仿佛得到了短暂的解放。
她忍受着这样的生活,长年累月的忍耐使她成为一个不知反抗的、恬静的、毋宁说是畏首畏尾的胆怯的女人,自然她多少有点古派、拘谨。
座垫在太阳底下晒得松软软的,睡衣洗得干干净净,枕头套雪白。她作好一切准备,使得胜平来到时万事都很顺手。民子给鲜鱼行打了电话订好生鱼片;打开煤气烧好洗澡水,又到厨房里看一看酒够不够喝,再给二楼的火盆上升着火,给壁龛上的花盆换了水,又把小锅放在煤气灶上做汤,然后梳洗打扮,换好衣服,顺便连内衣都换了,她的一切动作都是为了等待男人的来临。二十多年来早已成为常套,没有丝毫变化。民子没有变化,胜平也没有变化。每当她精心安排这些家务时,她的感情已经成熟了,如今她理应没有新的冲动,但有时她也有点焦躁不安。
夕阳钻进了地平线,胜平进门来了。汽车开不到这里,他在大街上就下了车,把车子打发走,吩咐司机到七点半再来接他。胜平空着手,帽子、大衣、皮包什么也没拿着,就象出去散步刚回来的样子,他朝正在开花的杜鹃花扫了一眼,踏着洒过水的石子路,推开门楼上的镶着玻璃的格子门,在这幽静的房屋里,顺着走廊进来。他默默地脱掉了皮鞋,踏上楼板,连招呼也不打一声。
胜平年过六十。体重八十公斤。半白的头发还长得很密,全身没有一点病。他这强健的体魄培养着他倔强、任性的性格。他踏着擦得锃光发亮的用扁柏木造的楼梯走上二楼,站在回廊的转角处向外眺望黄昏时的街景。这一带是住宅区,四处都是茂密的树木,和漆黑的屋顶连成一片,见不到广告塔和霓虹灯。
民子从衣箱里拿出夹袍给他换上,又从他手里接过西服上衣挂到衣架上,说道:
“洗澡水已经烧好了。”
胜平站着,一边解领带,一边问道:
“郁夫在家吗?”
“郁夫是谁啊?”
民子抬起头问道,家里哪有叫郁夫的人?一定是弄错了。她只觉得一阵气闷,说道:
“你说的是竹雄吧?你这人真奇怪!”
“对,对。是竹雄。他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