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喊了一句。
“嗯。”
身形瘦弱的二伯低头应了一声。
“得时回来了,你把老三的房子腾出来,再商量一下上区的三分田,还有下区那一亩的租。”
孟时站在后面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听到自己的名字,回过了神来。
孟时看到二伯蹲下来,平视阿爷,说道:“你从小就喜欢老三,有东西老大先拿,再留一些给老三,我天生就……”
“愈平!”大伯手拍在二伯的肩膀上,让他不要说了。
二伯似乎出离的愤怒,把大伯的手打掉,站起来扫了一眼在场的人,眼神在孟时身上停留了两秒。
眼睛通红。
他回头俯视躺在床上面无表情的阿爷,他呼吸有些粗重,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说道:
“老三的田这些年是我在种,田租我会算,但……”
大伯伸手拉住了二伯的胳膊,把他拉到自己身边,低声咬牙说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就不能让爹安心的闭眼!”
这时,二婶在最后面,用孟时刚好能听到的声音,含糊的念叨:“都离了,人也跟他妈了,现在赶回来……”
话说一半留一半,这个年纪的妇女虽然没有读过书,但说话的语气和言语之间留白的深意,锋利的像针。
看着大伯和二伯,阿爷眼里彻底暗了下去。
他想说的话都说完了,至于他死后会怎么样,哪里又管的着呢。
日子该过,还是得过。
阿爷嘴里轻声的念着什么,然后缓缓的闭上眼睛。
“爹,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姑胡乱的抹了把眼泪,把耳朵凑向了他嘴边,然后她整个人僵住了。
她慌乱的把头往下移,俯身贴到阿爷的胸口,然后抬头讷讷的说,“爹,走了。”
她说完眼泪流了下来,但嘴里没有声音传出。
大姑平静的坐到床上,伸手握住阿爷的手,轻声的念到:
“这一走,身健、耳聪、目明,世间苦事再无碍,无牵、无挂、无念,世间琐事再无关,子安、女顺、孙达,世间家事再无忧。”
大姑念完这一段阿爷教她的悼词,转头对大伯说道:“去放磬吧。”
大伯楞了几秒似乎还没从“爹走了”,这三个字里缓过来。
大姑又说了一遍,他才转身走了出去。
孟时进门之后一句话没说。
他本以为自己会很淡然,毕竟他心理远比一般人成熟,也准备这辈子过的没心没肺,但事实是他现在心里堵的很难受。
当孟时看到阿嫲呆呆的坐在那里,想到阿爷和阿嫲在一起生活了快八十年,而从今天以后这屋子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刷的一下,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孟时甚至弄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哭。
这时,年哥拉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