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海河接着说:“思想政治工作的伸缩性很大,能不能发挥效能,有没有地位,政工干部自身素质很重要。你越软、越躲、越无为,别人就越拿你不当回事儿,政治工作政工干部就越没有地位。你挺起腰杆,负起责任,守住阵地,发扬火力,让大家看到政治工作的作用和威力,谁还敢拿你不当回事儿!要说干事儿不干事儿,作用如何,还得客观地辩证地看。政工干部的职责是###队、巩固队伍、协调关系、鼓舞斗志,这些工作大量都是无形的,是润物无声的慢功夫,一时不好看出明显成绩。它不像指挥打仗,攻下一个山头在那儿摆着,也不像打靶穿了几个眼儿一数就清楚。踢正步,练上一早晨,马上就有样子,爬战术,滚他两趟,动作就熟练了。上一堂政治课,你能让战士觉悟立马儿就提高一大块?就是提高了一大块,脑门子上也挂不出来呀!不管是实际问题还是思想问题,干部不安心部队,不得靠思想教育疏通?不管班子还是部队,内部关系出现摩擦,运转不灵,你们可以一推六二五不管,不得靠政工干部给你们擦屁股,抹点儿油润滑润滑!”
王兆奎嘻嘻笑着说:“我看呀,一个部队就像一步战车,军事干部是开车的,政工干部是维修工。”
“嘿,这还像句人话!”姜海河笑笑,“一个团也好,一个连队也好,政工干部把战车维护保养好加足油,交给你们去开,还得随车在旁边帮你们看着,照准目标别背道而驰,躲着水坑别掉进沟里,油箱不满了要补充,轮胎气少了要打气,油电水路有故障赶紧疏通。你们把车子开出去,拉货也好,打仗也好,成绩看得见,功劳、荣誉、英雄形象全来了。如果你们这些司机也不承认维修工背后付出的辛劳,那太没良心啦。其实修理工不容易干,不但会维修保养,也得会开车,而且对这部战车哪个螺丝钉爱松,哪条油路爱堵更清楚。告诉你,真的把战车子给修理工去开,搞不好开得更顺当,效能发挥得更好,更不容易出故障。”
“是啊,我们姜海河不也是政工干部?照样把他们军事训练专家们的企图立案掀翻!”
“又不说正经的啦!”姜海河把帽子往桌子上一摔,指着王兆奎的鼻子,“你们这些司机们把车开出毛病来扔给修理工,我们就得撅着屁股去修,你狗东西还不领情!”
“得了,得了,你还真急了啊?给人讲课,有你这个态度的吗?”王兆奎嘻嘻笑着,“局外人可以胡说,王兆奎连、营、团长都干过,自己搭档干了什么事情,付出了什么辛劳要说看不见不知道,那不是装孙子嘛!哎哎,说说,老冯的这条油路检查得怎么样?搞通了没有?”
姜海河一嗔脸:“说什么?你当司机的又没说哪里有毛病,我检查什么?修理工闲来无事,会老乡吃饭去啦!”
王兆奎鼻子一耸:“哼,狡猾的家伙,我不信这个时候你肯舍得两三个小时去会老乡吃饭。说说,谈得怎么样?”
姜海河手指点着王兆奎:“你周扒皮呀!还叫不叫人活啦,给你这样的团长扛活太累。维修工也得让吃饭喘气吧,不跟你说了,咱放松放松,提溜两个人来,给你画两个猪头吧!”
“操,我还不是怕你掌盘子的着急啊!得,赶猪就赶猪,你会不会呀,要二五眼我可不带你玩儿!”王兆奎说着拿起电话,“总机,通知典团长和鲍参谋长、管理股长,赶紧到我办公室开会。”
姜海河笑笑说:“你以为哪!玩儿的东西咱老姜不会的少。不会赶猪还配在C师当兵?原来咱师的老政委总说,赶猪是他们在上甘岭坑道里发明的,光荣传统不能丢哇!”
“C师的兵谁没听老政委讲过上甘岭,上边炮打得哐哐的,下边扑克牌甩得啪啪的,打着仗照样开展文化‘误(娱)乐’活动!”王兆奎放下电话,“哎,原来我一直认为你这个有学问写文章蹲办公室的人,肯定也是成天假模假式装忙活,玩的事儿都不沾。到这儿才发现,吹牛抬杠,打球照相,下棋打牌,喝酒吃菜,你姜海河五毒俱全啊,连围棋都玩得那么精。”
团政委第五章(11)
“一半是工作需要,一半是个人喜好。哎,赶猪你喊那么多人干什么?”
王兆奎狡黠地一笑:“星期天嘛,我回去带了两瓶低度酒,输一个半斤。”
姜海河摇头:“给你也上一次酒文化课吧。应酬陪人没办法,喝低度酒不难受,自斟自饮图舒服,烧酒香甜又醇厚。”
“黑更半夜,烧酒哪儿找去?”
“我床下边有老家来人送的一盒衡水老白干儿,四两装小瓶儿。正好,画一头一小瓶儿。还有一包炒花生,不吃该坏啦!”
王兆奎立刻响应:“好,喝娘造(酿造)的,不喝狗对(勾兑)的。”
4
桌子都没收拾完,冯连发家里“冷战”升级,成了热战。
这个家庭吃过晚饭后的节目,几乎每天都是重播:冯连发手把电视遥控器,十来个频道一圈一圈地来回翻转,这个翻转运动转得没意思了,就躺到床上琢磨事儿,做大脑翻转运动。张宁收拾完桌子搞完卫生,就钻到另一间小屋,打开台灯,琢磨人体的筋骨关节五脏六腑去了。
好在这么多年循环往复,两个人也都习惯了。
送走姜海河,冯连发一句话不说,坐在沙发上按着电视遥控器开始翻转。张宁见他又恢复常态,也没有多说话,在锅里热了一下饺子坐下来吃饭。
今天冯连发心情百感交集,来不及上床大脑翻转运动就开始了:桃子被人摘走,心白费、礼白送、脸白舍、恶名白担,窝囊啊!看来匿名信的事是已经闹明了,怎么见人、怎么说话、怎么在营房进出,难堪啊!尤其是姜海河到307团,官路堵了是小事儿,看张宁那热乎劲儿,仍然还是一往情深,这分明是狼来了,危险啊!
想着想着,终于憋不住了,突然关了电视,走到张宁跟前问:“昨天是你先给姜海河打电话的?”
张宁抬起头说:“是啊,我想你星期六肯定回来,正好他刚来没回家,一块吃个饭呗。”
“他……”冯连发本想问他什么时候走得,没说出口,自己也觉得那话太直白,忙转了话锋,“他都跟你说什么了,说没说匿名信的事儿?”
张宁低头吃着:“307团头号话题儿,还能不说到啊!”
“他怎么说?”冯连发歪头盯着张宁。
难得冯连发跟她这么说说话,张宁放下了筷子。
她知道事情已经捅开了,也想乘此机会帮他明明事理,缓和缓和跟大家的关系,看着冯连发,缓缓地说:“老冯,我看人家海河说得在理,首先,肯定余政委和林建成他们做得不对,错在前边,罚有应得。不过,写匿名信反映问题的方法确实欠妥,不是负责任的态度,效果也不好。弄得那么多人受处分,弄得全团都灰头灰脸,人心散了。人家海河也是好心,要真是你,最好跟大家开诚布公谈谈,他再帮助一起做做工作,今后还要一块儿搭班子工作嘛!”
“人家人家人家!”冯连发醋意拱到了喉咙口又压下去,“他什么好心?他要干什么?跑到这儿占了位子,还要拿我当垫脚石收买人心!”
张宁说:“老冯,你别谁都疑心,人家可不像你想得那么小肚鸡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