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瑛托人去问,那管事只不耐烦地道:“表小姐还没出阁,急什么?!”
春瑛生怕惹恼了那人,对方会给自己使绊子,便不敢再问了,只能向人打听霍漪出嫁的日期。
其实也没有等多久,霍漪出阁那日,老太太身上不爽,不能出门赴喜宴,但太太安氏带着大儿媳妇与两个庶女一起去了,据她们回来所说,婚礼非常合乎礼仪,很隆重,虽然顾家只摆了二十席酒,但来的都是世家望族,靖王妃也亲自到场盘恒片刻,听说前来道贺的人里,不少都是仕林清流,可见顾家女婿还是很有前途的。
老太太听了老怀安慰,但又觉得自己没亲眼见过外孙女婿,很是遗憾,打听得新婚夫妻四日后就启程南下,便决定到时候亲自到码头上送别。侯爷夫妻劝了几回,都拦不住,只好无奈答应了。
不管是婚礼还是送行,侯府诸人都不会想到曾经侍候过霍漪的丫头身上。十儿托人从府里带了口信给春瑛,说明了顾家小夫妻出发的时间地点,劝她想办法送一送。
春瑛为难了半日,虽然她可以出门,但到城外码头,却着实远了些,要是雇车去,她一个女孩子也不大安全,最后求到胡飞面前,胡飞自然是一口答应,当天早上,便亲自架了一辆小马车来。
春瑛爬上了马车,往车厢里看看,笑了:“这瞧着就像咱们以前去做买卖时那样,那时小飞哥你没力气挑担到城外,只好雇车,你还记得么?”
“当然记得!那时你还跟我一块儿去,在村口叫卖,叫的声音都快哑了,也没卖出一朵绢花儿,咱们差点连水都喝光了,要渴死在外头呢!”胡飞一撑车板,利落的跳上来,朝门里的路妈妈打声招呼,便吆喝着马出发了。
春瑛坐在车里,偶尔掀起车帘瞧瞧外头,轻拍着胡飞的肩膀:“能赶上么?今儿我爹要回家吃午饭的,可别让他知道才行!”
胡飞回头朝她眨眨眼:“放心,绝对能赶上!你娘那里我都说好了,她会帮着遮掩的,若你爹回来得早,就说打发你出去买油了。”
春瑛有些吃惊:“你怎么说服我娘的?她居然愿意帮你说谎?!这太奇怪了!”
胡飞得意笑笑,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推她向后:“回车里去吧,外头风大,仔细吃着沙子!”
春瑛忙缩回车厢里,有一句没一句地和胡飞说笑,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太阳升起来时,他们便到了城外的通惠河码头。
码头上人来人往,热闹依然。春瑛远远地看到侯府的轿子停在桥下,有许多人围出一个半丈左右的圈,外围的那几个都是侯府的仆妇。掂高脚望去,隐约能认出个子高挑的梁氏头上那只大金凤,可惜别的就看不清了。春瑛尝试走过去,离了还有七八米远,就被拦下,她明说自己是侯府的丫头,那些陌生的家丁只是不放人,她只好放弃,回头在望一眼人群,心中有些失望。
胡飞见状,到旁边的茶楼里跟掌柜说了几句话,便叫春瑛跟着自己上了茶楼二层的一件雅室,这里的窗口正对着桥头,能把侯府与霍家众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春瑛很是惊喜,但又有些不安:“会不会花太多钱?”
胡飞道:“总不能白来一趟吧?不能近前相送,至少要看个模样。”
春瑛想想也是,反正钱已经出了,便索性大方一回,忙挨到窗边去看,见霍漪梳了少妇的发式,气色却很好,正拜别老太太,旁边那名男子,就是她的丈夫了吧?瞧着长相挺端正的,似乎很体贴妻子。春瑛心里也为霍漪高兴。
正在这时,码头上传来噪杂声,有大队人马推开原本围在桥下的仆妇,要她们让路,两边争执起来,立时惊动了顾李霍三家的主人们。
春瑛在楼上,也顺着声音望去,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第五卷 沉浮 第二百二十一章 惊闻
一队穿着大户人家奴仆的人急步走了过来,挤开侯府的仆从,占去了桥下一大块地方。侯府的几个仆妇被赶到一边,有两人还摔了跤,人人又气又急,喝问来人:“你们是哪家的?居然这样大胆!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家?”却无人理她们。
接着又来了七八个仆妇,个个穿着不俗,还戴着金玉首饰。她们在圈出的地上铺设地摊,有摆了案椅,却另有一个穿着华丽的中年女子带着两个小丫头,趾高气扬地走入茶楼,清扫店面,好方便她家主人来此小歇。店中的客人见来人如此嚣张,都面露不满,但听那妇人提起一个“戚”字,便纷纷起身离开了,连帐都没结。掌柜拦也拦不住,见那银元宝货真价实,才略放心了些,命小二清扫店面的同时,悄悄叫人上楼安抚住了雅室的客人们。他听那妇人所说,贵人只是有可能来此歇脚,未必会惊动二楼的客人,他才不愿意再损失一笔收入呢!
老太太见来人如此嚣张,十分不悦,叫过安氏:“不是都安排好了么?那是谁家的下人,如此无礼?!”
安氏也深感丢了面子,这清场的工作都是她安排的,却被人一冲就散了,不是落她的脸面么?她走到一边,低声喝斥负责的管家娘子:“这是怎么回事?太丢我们庆国侯府的脸面了!”
那管家娘子却有几分委屈,明明是来人蛮横,把人挤走了,怎能怪她呢?明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
春瑛在楼上见了,很是疑惑。来人是谁?通常象侯府这样,叫仆妇在外围排列一圈,就是划地盘的意思,寻常人见了,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女眷来送行,自会绕开。而且侯府虽然划的圈稍大了些,却还是留有余地,供人行走的,即便来的人觉得那路太窄了,要那些仆妇们让道,也可以明白提出要求,这样大大咧咧地冲过来,实在少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要上演全武行呢!再说,他们要在桥下圈地,为什么还要到茶楼里赶客?那个“戚”字,又是什么来头?
春瑛倚在雅室门口看着胡飞在外头跟小二低声说话,不一会儿,他便转回雅室中,她忙问:“知道来的是谁么?”
胡飞压低了声音回答道:“是平面侯戚家。”
平面侯?春瑛听说过这家人,虽然都是侯府,但跟庆国侯府相比,要年轻多了,据说是先帝时才封的爵位,除了爵位和田产,便再没有特别的地方了,怎的行事这样张扬?
楼下又传来喧闹声,春瑛忙赶到窗边往下看,只见远远地来了一行青绸轿子,随行有二三十个仆妇,待轿子停下不久,便围拥着几个华服妇人往茶楼方向走来,为首的贵妇仿佛不经意的,瞥了码头一眼,住了脚,却没打招呼。
老太太这边,则是沉默地盯着来人,眯了眯眼。她在京中,不是身份顶尊贵的一个,但因有个孙女是亲王妃,就算是皇亲国戚,见了面也要上前问声好的,可惜她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记不清这妇人究竟是哪家的女眷,居然如此倨傲。
安氏沉不住气,冷哼一声:“好大的排场!”
却听得梁氏小小惊呼一声,便满面笑容地迎上去:“原来是太太您,怪不得我方才总觉得您家的下人眼熟呢!”又对对方行礼:“钥儿给您老人家请安了!”
那贵妇面上堆笑,亲自挽起梁氏:“原来是你这孩子,自打出了阁,便没再来陪我说话了,怪想念的,这一向可好?”
两人热络的说起话来,因有仆妇们围在外头,也没别人来打扰,只是老太太与安氏的脸色却很难看。
新媳妇当着太婆婆和婆婆,跟别家女眷们打得火热,却没理夫家人的脸面,真是太欠教训了!敞哥儿都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