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不得不说的话,那就是关于生死离别了。
江画一边处理宫中堆积下来的一些事情,一边就思索着要怎样劝解皇后。
事实上她是没资格去劝的,但大概是因为心中不忍,又或者是重生之后她便一日比一日想得多,总之她不再像上辈子那样什么都憋在心里不打算说出去了。
皇后对她称得上是偏心和爱宠了,其他细枝末节的小事情不用多提,就只用说两件事,一件是让她识字,一件是让她出宫,这两件加起来就可以看出皇后对她是真的好。
她不想做不知感恩的人,在皇后明显有难的时候,她不想置身事外袖手旁观——也做不到。
但思来想去一晚上,她也不知道应当如何去与皇后说。
怎么说,都怎么是错。
她或许可以劝皇后以大局为重想一想太子和吴王,但她却没法劝一个母亲不要为了自己的女儿伤心伤怀动怒震怒。
将心比心想,她上辈子对李俭那样失望,可当李俭有难的时候,她仍然会想要救李俭——这是母亲对儿女的付出和爱。这份感情高于其他一切关于生死局势权衡轻重,甚至许多时候是固执霸道莽撞盲目,但却无法苛责,无法批判,也没有对错。
所以她没法去劝,有些话明知要说,但也没法说。
而她也才恍然发现,对于皇宫、对于这个全天下权力争夺中心来说,皇后的感情太过于丰沛了,她太有情,所以有宽和有不忍,她身上所有的美好在此时此刻都是拖着她下沉的绊脚的水草,
夜色渐浓时候,又下起了雨。
皇宫中的雨和山中的雨是截然不同的。
山中的风雨都肆意,就连雷声也激烈三分——而皇宫中的雨却多了几分克制,似乎没有风的喧嚣,惊雷闪电都离得远,剩下的只有滂沱大雨的冷寂。
皇后守在长乐公主床前。
床榻上的小姑娘十分安静,呼吸已经十分微弱。
她坐在一旁,就着烛光看自己的女儿。
最初的愤怒悲痛之后,现在心里空空荡荡,她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想坐在这里,看着自己的小姑娘睁开眼睛再甜甜地喊一声母后。
殿中弥散着浓厚的苦药味道,还有因为门窗紧闭之后无法散去的窒息闷热。
太医都在偏殿,他们低声讨论着药方,时不时往正殿方向看一眼,面上都是焦虑。
有些事情已经有了结果,但没人敢说。
宫外传来了内侍通传的声音。
李章来了。
太医们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脸上都是苦涩。
而床边的皇后恍若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