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昔日他最喜欢的,深深痴迷着的温柔眼眸中,盛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畏惧。
如最锋利的刀,轻而易举刺痛了章鱼青年的神经。
他僵住,难以置信。
“柔……你、怕我?”
人鱼的眼神暗了几度。
苍白的双手缓慢地勾住了唐柔的腰肢,把她往身后拉。
明明面容冷凝,声音却低哑微弱,气若游丝,“小心,不要管我,你快藏起来。”
唐柔没有移开,放缓声音对17号说,“阿尔菲诺,你先冷静一下,这间实验室还是属于你一个人的,我带他走,好不好?”
她的确很紧张,神经像一根绷紧到极致的钢丝。
17号从出生到现在都跟她待在一起,她熟知他的每一个眼神和每一次情绪变化。
他想杀了人鱼,十分想。
这让唐柔不自觉又想起上一次阿瑟兰在这里时,他失控的模样。
仔细联想起来,17号的失控并不是无迹可寻,每一次都跟她有关。
或许是他的领地意识太强了,把唐柔划进了他的独占范围。章鱼是终身伴侣制度的生物,一旦认定了一个人,或许就会成为永恒不变的执念。
唐柔抬手,不动声色地拍了拍人鱼的手臂,“你先回水箱里。”
人鱼眼神冰冷地盯着半章鱼青年,僵持了几秒,终是扮演着顺从无害的形象,撑着身体回到了推车的水箱。
“我带他走,好吗?”
唐柔如法炮制,想抚摸17号的触手,并以此安抚他的情绪。
可他避开了。
抿紧唇,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像在控诉。
“你不、信、我?”
唐柔的手僵在空气中。
身后的人鱼发出微弱的痛呼,颤抖隐忍。
垂眸看去,鱼尾满是鲜血,周围甚至有几片零星掉落的鳞片。
唐柔的沉默让青年眼中藏着的最后一丝期待破碎。
他艰难的移开视线,像在保全自己最后的幻想,缓缓后退,回到破碎的水舱旁,呈现出独自舔舐伤口的自闭模样。
像受了委屈的小动物,原本凶狠嗜杀的触手蜷缩起来,拢在他苍白的身躯旁。
唐柔心底有些动摇。
“阿尔菲诺……”
青年背对着唐柔,头颅深陷进触手之间,俨然一幅拒绝沟通的姿势。
可另一方面,人鱼看起来快要昏迷。
失血过多让他奄奄一息,甚至连水箱里的水都泛起了金红色。
唐柔最终说,“你先冷静一下,我再来看你。”
这句话不久后,背后响起了关门声。
房间内的光线暗了下来,破碎的水舱上,青年抱着自己的触手,俊美的面容上满是茫然。
没有人看到他那双越来越湿润的墨绿色眼睛。
17号的脑海中回映着饲主最后的神情,略带警惕,脸颊上有道被他弄伤的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