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不骂你?”孔夫人不衣不饶地:“他在娶个小的你就敢离婚?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你爹不也是娶了三个?你骂他就是骂你爹!”
“爹是纳妾,他是重婚!性质不一样!何况现在是中华民国,重婚是犯罪!”
“什么重婚不重婚的?不就是养了个女人吗?你有什么容不了的?你也不看看你现在多大年纪了?半截身子快入土的人了,还嫌你男人多养一个女人,你这么闹,就不怕死了以后没人给你上坟吗?”
“娘!我是不是您亲生的啊?”大小姐被母亲的一番话气得呜呜哭,再也说不出话来。
二少爷也实在听不下去了,厉声对母亲说:“娘!作为母亲您不应该说出这种刻薄之词!大姐是不堪受辱才离的婚,别说她还有儿女,就算没有儿女,还有我这个弟弟,怎么就死了都没人上坟了?您就不能站在她的立场上想想她的难处吗?”
“她有什么难处?”孔夫人不以为然地说:“四十几岁的人还这么任性,难道就没想过娘家的难处?孔家两百多年的家史,她是第一个被男人休回来的女人,几代的清誉全断送在她的身上了!”
“行了!”二少爷不耐烦地说道:“家族的名誉不是用姐姐的痛苦换来的!这婚离的对!”
“你不要瞎掺和!”孔夫人瞪他一眼,然后又指着女儿:“我告诉你孔颜宁,你明天就给我回淮安去,去求汪志诚跟你复婚,我们孔家可不能有你这样丢祖宗脸的女儿!”
大小姐这时终于惹无可忍地冲上前去,颤抖地脱下自己的外衣,露出中衣,然后揭开衣襟和袖口,声泪俱下地控诉道:“您是想把我往火坑里推吗?您看看我身上的伤!那汪志诚就是一个人面兽心、忘恩负义的畜牲!这么多年的夫妻情义,儿女之恩,他全然不顾,为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连身份、脸面都可以不要了。我只是一番规劝,却遭来一顿毒打,羞辱我像一只穿旧的破鞋令人厌弃,甚至威胁我再管他的事就要了我的命。您就是要我回到这样的畜牲身边吗?直到他把我打死?或者直到我被他打骂羞辱到无法忍受而自寻短见吗?”
在一旁看到大姐身上的伤痕而心惊肉跳的二少爷急忙走上前去,将衣服给她重新披回去,然后把她拉出屋子,让管家安排她去休息。回到屋里,见母亲还站在原地发呆,他更是满肚子火气,不禁质问到:“娘!这就是您给大姐找的好姻缘?那个混蛋用完了她的身体,消耗完了她的青春,就再也不把她当人看了!现在她只想跳出火坑,您还要对她恶语相向,难道大姐不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吗?您就不心疼她吗?”
孔夫人这才落下两行泪来,委屈地说道:“我还不也是为了孔家吗?我还不是想给你们孔家留下世代的好名声吗?”
“您口口声声为了孔家,难道大姐就不是孔家的人吗?她在婆家受了欺负难道我们孔家就不丢脸吗?连一个嫁出去的女儿都保护不了,还有什么好名声?”
孔夫人争辩道:“你大姐那是懦弱!是她自己没本事管住她的男人!这跟孔家有什么关系?她……”
“行了!”二少爷怒喝一声,铁着脸说:“既然这个家您不肯管,那我就当家做主了!从今往后,家里的大事小情,您再也不要过问了。大姐离婚回娘家生活,还是孔家的大小姐!您回去歇了吧!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扔下错愕的母亲,快步离去。
孔家压抑的气氛让二少爷感觉有种深深的窒息感,他怀念起曾经对这个家归心似箭的感觉,更加想念曾经让他对这个家有着无限留恋的人,于是他不由自主地奔新宅子去了。他突然间想明白了,即使孔家再也没有了温情,没有了让他留恋的人,但他是有家的,也是有爱人的,他累了倦了是有臂弯可以依靠的。
当二少爷精神恍惚却又脚步匆匆地来到新宅子门前时,发现自己刚燃起的希望又落空了,在扇紧闭的大门上了一把厚重的铜锁,别说他的爱人,就是连仆人都不在家。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才意识到常生应该是去义父家过小年了,他来晚了一步。带着的无限的失落,他转身往巷子口走去,那里停着一辆黄包车,他上了车,去了郊外的墓地。今天,唯一能听他说说话的人,大概就只有躺在坟墓里的汤慧珺了。
第133章命案
常生在周夫人家里吃过午饭以后便告辞了,因为给义父一家人的伴手礼不方便带在身上,又和夏风、许六斤一道折回新宅子去取伴手礼。
刚到家门口,就见门外蹲着一个人,那人见常生回来了,连忙站起来迎上去说:“常少爷!赵总管让我请您去码头一趟!”
常生一看,是赵真勇手底下的一个跟班,新来不久,略有面生,没立刻认出来。“又出什么事了?”他有些不太高兴,一有事就找他,怎么说今天也是小年。
“没出什么事。”跟班说:“就是上次被江上稽查队扣下几船货的那个杭州货商,为了感谢我们给他追回了货物,送了一船年货给我们,其中有不少活鱼和新鲜瓜果,赵管事说不知道怎么分,又不便在码头长时间存放,所以想请您过去商量一下。”
常生一听也不是什么大事,一边开门一边不紧不慢地问他:“这事你怎么不去问二少爷?”
那跟班回答:“我去了,可二少爷不在家,也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来前赵总管交待说,您和二少爷请谁去都行,所以我就又找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