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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第1页)

“我知道我知道。”他苦笑着说,“如果不是怕宋晴……我早该坦白的。我保证,这段证词完全真实。”

“我很奇怪的,池小曼为什么一直不供出你这个证人?要知道,这对她的脱罪至关重要。”

“她想保护我。她在情急中把我拉到了死亡现场,很后悔。在警方到现场前,她对我做过许诺,说她决不把我牵连进去。不过那时我已经对她有了戒心,就没应声。”

仝宁微微一笑,认为这种解释过于天真。他说:“你放心,宋晴那儿我们会对你保密。”

“算啦,保不住的。”许剑苦笑道,“老实说我从不相信公安的保密。你们的口风那样紧,但好多内幕还是传出去了,像池小曼的四个情人,现在全厂谁不知道。仝哥,其实决定向你坦白时我也下决心向宋晴坦白。长痛不如短痛,要不遮遮掩掩的倒是一笔钩肠债。很可能她不会原谅我,那我也认了,谁让我犯贱呢。”

仝宁笑着用手指点他:“荒唐鬼,守着宋晴这样好的女人,你还偷情。看宋晴咋惩罚你吧。”

许剑只有苦笑:“我知道自己荒唐,但是不行,那个尤物把我的魂勾走了。”他叹息着,“你说得对,宋晴绝不会轻饶我,她是个老派人,眼里容不得砂子。”

有人敲书房门,随即门被轻轻扭开,郑姐轻手轻脚地进来,低声问:

“老仝,你们用不用换茶水?”

许剑笑着说不用,我们聊得热乎,茶还没顾得喝呢。这时他绝对想不到,仝哥竟立时拉下脸,冰冷地说:

“我们正在谈工作,不喊你,你莫要打扰。你不知道我的规矩?”

郑姐很尴尬,讪讪地退回去,关上房门。临出门时她向许剑瞥了一眼,那目光可以说十分怨毒。

这个场面弄得许剑也跟着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仝宁平静地说:

“来,咱们继续聊吧。莫理她,从来没个眼色。”

按说妻子来给客人换茶水是很正常的,是主妇的待客之道,仝哥的过度反应实在出乎许剑的意料――刚才他还在佩服仝哥的“喜怒不形于色”呢。最后许剑终于悟出原因:郑姐的本意恐怕不是换茶水吧,她是不放心仝宁和当年的“金童”呆在一块儿,哪怕就在她的家里,哪怕只隔着一道书房门。她还是嫉妒啊,极度的嫉妒,极度的心理扭曲,常人已经无法理解了。

而仝宁之所以发脾气,是因为熟知她的乖张心理。

许剑不免暗自摇头。像郑姐这样风声鹤唳地活着,实在太累。其实她并不真切了解这些“金童”们与仝宁的关系。那并不是同性恋,只算是仝宁单方面的狎行。这些金童长大后都对仝宁抱着微妙的敌意,至少说是防范心理吧。所以,认为年已40的我还会与仝宁旧情复燃,实在太可笑了。

有关案情的事仝宁没再多问,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往年旧事。许剑走时郑孟丽没有露面,出于礼貌,许剑对卧室里喊一声:郑姐我走了。里边应了一声,人没有出来,声音中似乎带着哭声。这个刹那,许剑真可怜她,也可怜仝宁。

从仝宁家出来是9点多,许剑不想立即回家。他决定一回家就向宋晴坦白,这些话实在难以出口,但长痛不如短痛,否则等宋晴从别人嘴里听到这段私情后,更不会原谅他。他该来一次壮士断腕,为这段疯狂画个句号,不能再沉湎其中了。但这场谈话最好等到戈戈睡熟之后,他不想让儿子用鄙夷的眼光看爸爸。

他来到和小曼第一次约会的“伊人”咖啡厅,要了一杯咖啡,独自啜饮着打发时间。回想起一年来的风风雨雨,直如隔了一个世纪。正如许剑早就担心的,他的生活已经被这场婚外情搅得七零八落,而且这场大乱肯定还没有到终点。

直到现在他不敢保证池小曼是清白的,她身上还有几个不小的疑点,无法得到解释。但不管她到底是魔鬼还是天使,至少许剑说出了自己该说的话,担起了自己该担的责任,心里放下一块石头,也觉得自己像一个男人了。

有一点可以肯定,不管池小曼能否脱罪,自己与她之间肯定没戏了,再也不会有床笫之欢了。在他和宋晴谈话之前,这是他必须事先做出的决断,必须做出的牺牲,否则他没脸求得宋晴的宽恕。偷情一般都成不了正果,在与小曼情热之中他一直对此很清醒的,只是没想到结局来得这样快。

他扫视着咖啡厅,这儿的顾客大多是男女成对,其中定会有不少是情人吧。据一种说法,在咖啡厅的顾客群中,恋人加情人占有过半数的比例,因为真正的夫妻一般不再需要到这里来寻找浪漫。许剑用怜悯的目光冷眼旁观这些情人们,看他们秋波暗送,手足勾连,肌肤相接,看着上帝在冥冥中扯动他们身后的细线。他们都处于他和小曼的早期阶段,正在狂热地品尝着偷情的甘甜,不知道其后的苦涩。

旁观者清啊。

尤其是身为过来人的旁观者。

尤其是有了上帝目光的旁观者。

10点半钟他回到家,先到戈戈屋里侦察。戈戈果然已经睡熟,许剑把他的小屋门细心关好,来到主卧室。宋晴像往常一样,穿着睡衣倚在床边,打着毛衣等丈夫,许剑一进屋,她就用询问的目光看他,她对公安局长的约见仍然担着心呢。许剑拉把椅子坐在她对面——自惭形秽,不敢像往常那样挨着她,搂着她。没等她发问,便竹筒倒豆子,如实坦白了所有的情节,包括与池小曼的初识、第一次偷情、那晚和妻子吵架后的幽会、同仝哥的谈话等,一直说了近一个小时。

这段奸情对宋晴不啻是晴天霹雳,虽然前段有所觉察,但还不足以形成确凿的怀疑,不足以打破她对丈夫根深蒂固的信任。不过,虽然心里很震惊,她听丈夫陈述时竟然一直很平静,连手中的毛衣都没停打。许剑不禁对妻子生出一些惧意来。他想如果我俩调个个儿,是她突然向我坦白有一个热恋中的情夫,有这么一段疯狂的奸情,我能不能撑住表面上的平静?肯定不行。

最后许剑说:“我已经全部坦白了,没有一点隐瞒。我知道我的罪过不是几句道歉能弥补的。宋晴,无论你怎样决定,我都没怨言。我只向你保证,今后绝不会和小曼,我是说池小曼,再有任何来往。”

他等着宋晴发落。但宋晴闭口不谈丈夫和小曼的奸情,也不说对丈夫如何处置。她不停地打着毛衣,过了很久,只说了一点:

“你做得对,我是说你到仝局长那儿洗刷池小曼的嫌疑做得对。一个男人应该担起自己的责任,否则我会看不起你。”

又说:“池小曼宁可背上杀人嫌疑,顶着那么大的压力,至今不交待与你的关系,我倒挺佩服她的侠肝义胆。”

许剑很尴尬,不知道她这句话是真心还是讽刺。考虑到她平时过剩的爱心,也许她对小曼的宽容评价是真心的。他说:

“我没法为自己辩解,只希望你给我一次改错的机会。我保证……”

宋晴打断他的话头,干脆地说:“说这些还太早,等池小曼的案子结了再说不迟。不过……从今天起,是你睡沙发还是我睡沙发?”

许剑红着脸说:“是我,当然是我睡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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