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嘟哝:“今天天气好像不错。”
“是不错,适合赖床,不过小懒虫好像一天都有课。”
我拿起软枕封压他的唇鼻,最讨厌他的狐狸面孔了,一笑起来就让人心里没底:“你就不能让人家多作一会美梦吗?讨厌!”趁他的手还未伸过来,我飞身下床冲进浴间。
如果人生可以长梦不醒该有多好。
站在莲篷下任水冲涮,我的神思恍惚起来,我从来就不是个缺乏自信的女孩,可是而今我却对什么都觉得不确定,越是同住的长久我越是分辨不了我何如风险在这种状况,其中性欲和情感究竟孰轻孰重。明明白白像他这样在情场中纵横了十来年早已修炼成精的老手,就算对我再如何喜欢,大概也断无可能会说出一句即使负尽全天下的女人也不负我,却为何就是无法收起那份小心翼翼的憧憬呢?又得小心翼翼地盖掩。是否揭开那层坚强的外壳,我们每一个内在的自我,在面对感情时所流露出来的脆弱同出一辙?害怕自己会不堪一击。唉——
我从浴室出来是看见如风正在聊电话,他倒躺着,被单一角盖在腰际,一双长腿在脚踝处交跷悠哉优哉地搭在床头柜上,唇边的笑意开朗专注,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竟未察我的出现。忽然就起了童心想吓他一跳,我放轻脚步绕出他的视程,从背后无声息地靠近他,就在我到达床畔时,突兀地听到他哈哈大笑,然后说:“我想念你,惜。”语气是我完完全全陌生的正经和诚挚。
已举到半空的手再拍不下去。“惜”?一张千娇百媚的脸在脑中掠过。也许是我听错了,也许是“希”或“西”……
“她?没什么两样,都老夫老妻了——大概是吧——为什么?说实话我自己都搞不清楚,也许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我和她本质相属。唔——什么时候,好的,到时再见。”
他放下电话,眼看形迹就要败露,我急忙一掌拍下,同时大吼一声——“喂!”字还未出口不知怎么回事已被摔在了床上,头重脚轻好不晕眩!
“潇!潇!”他拍我的脸。
我睁开眼睛:“老天!谋杀亲妻也不是这样谋杀的啊!”我揉着后腰。
他松了口气:“如果我不是已经卸去了一半力道,如果不是这张床,你的骨头可真要散架。”责备的意味十分明显。
“我又不知道会这么危险,不过是想和你玩玩嘛。”我分辩,他有没有告诉过我他会柔道空手道还是什么跆拳道,我哪里知道他本能反映都这么厉害?就只会怪别人。
“好了,这次是意外,以后不会了,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行不行?嘴巴噘的那么高,要变小猪了。”
“不想理你。”我爬向床沿,“我决定要离你远远的。”我撑着床将腿跨下去,重心凌空之际骤觉足踝一紧,我头朝下直直摔在地面,一条腿跌在地毯上,另一条犹自搁在床。
心头骤觉委屈,泪水阻也阻止不住刹那流了出来。
他立刻翻身下床:“是不是摔倒了?快告诉我伤着了哪里?疼不疼?”他动手检查我的四肢,一脸内疚地说:“对不起,宝贝,我以为地毯那么厚不会有事的。不哭了,我保证下不为例,好不好?”
极其少见他如风真情流露,我不禁有些心虚,低头抹干眼泪:“我没事。不和你闹了,时间到了。”
“抬起头来。”他原本着急的神色转为狐疑,“你有心事。”
“回来再告诉你,我要迟到了。”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我,最后平平常常地笑了笑:“我送你?”看我摇头,便说,“那好,去吧。”
才出门口,又觉鼻子发酸,我从来就把握不着他的真实心意。
刚刚进校门电话就响了,我愣了愣神,他怎么了?有什么话在家时不说偏要等我走后才给我来电话?我心神不宁地打开它,却发觉是中文留言,显示屏上打印着几行字:林夫人,你的先生问你是对他没有信心,还是对你自己?
我差点撞上了路边的树。
一整天从早上到下午我都过的极不安稳,好像自己缺失了什么东西,已经寻找了好多好多年,却至今都没有找到,人很焦虑很烦躁很慌,同时由厌恨自己的懦弱,不就一句话吗?有什么难出口的?却怎的这般畏缩不前,真是没用的软骨头。我不是到自己在害怕什么,或者其实也不是不知道,只是拒绝去想而已。
时间过得要命的慢,好不容易才在郁闷不安中熬到下课,又等了半小时,如风才来接我:“看上去我的宝贝情绪不佳。”他开着快车。
“有吗?”我随口应了一声,没什么说话的兴趣。
侧头看看我,他笑着摇头:“傻孩子。”
我突然对他这样的话语和神态生出抗拒,似乎世间一切都在他手中按部就班地运行让他意气昂扬,又似乎是整个看穿了我却像逗弄宠物一样逗着我玩以娱乐他自己,我不高兴起来,气话冲口而出:
“那你去找聪明的啊。”例如苏惜。
他笑了笑,又看我一眼:“建议不错,值得考虑。”
原本也是平时开玩笑的话,也不知自己怎的忽然就冒火了,我冷声道:“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迫你天天对着我吗?没有吧?”若真是腻了我直接开口就行,不必找这诸多的借口。
他将车子使进停车场停好,一手架在方向盘上,侧身看着我:“无理取闹的女人最不可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