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阿耶就教育他,“君臣相与,高下之处也,如天之与地也;其分画之不同也,如白之与黑也。故君臣之间明别,则主尊臣卑。。。”
所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的阿耶江崇忠孝一生,却换得了江氏满门抄斩的凄凉结局。
这让江怀砚第一次怀疑起,何为君臣之道?
若为君无道,为何为臣,还要愚忠?
可惜现在他已如风中残烛,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唯有一腔怨恨埋在心口无法释怀。
马车在路上颠颠簸簸,晃晃悠悠。
像心中的恨。
身躯飘零,那恨却浓烈。
江家覆灭。
沈关越以兵权,换他一人偷生,失去兵权的长平侯府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江怀砚知道。
沈关越也知道。
只是没有人说破。
窗外雨雪靡靡,大雍的王都金陵四季分明,偏生冬日时光漫长,皑皑白雪三月难消。
“云台不会下雪,对吗?”
江怀砚吃力的依靠在马车车窗上,勉强支起了几分力气。
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云台不下雪。”
“等交了兵权,我就带你回云台,那里没有冬天,正午太阳炽烈的时候,你可以下地走走,那里有长河落日,有大漠孤烟……”
“那再替我去折一枝雪吧。”
终有一别。
他不想让沈关越瞧见他离去的模样。
“好。”
沈关越的喉咙有几分暗哑,分辨不出来是因为赶路累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掀开马车帘,沈关越又回头:“阿砚,你等我。”
你等等我……
车帘被掀开,又轻轻合上。
只剩下一窗雪粒子有节奏地敲打着车架。
江怀砚咳嗽了两声,透过窗往外看,看正走在雪地里的沈关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