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月知文的心坎里,瞬间就浇熄了他熊熊的欲望之火,眼中混沌退去,唯余一片清明。
月知文心中懊恼,忍不住颓然的叹息了一声,暗骂自己失了理智,也似着那轻浮之徒一般的鲁莽冲动了。他压下心底仅存的一丝燥热,暂时放开了柔软美好的香唇,抬起右手,用中指的指腹轻轻拭去绮罗眼角的泪滴,伏在她耳边悄悄地说:“请公主闭上你的眼睛,不要说话,不要动,暂时忍耐一下,一下就好,外面有人正在偷听。”虽然月知文声音中还带着一丝暗哑,但是吐字清晰,言辞有理,再无半分方才的轻佻之辞。
随后月知文突然拔高了声线,又恢复了轻浮之态,急切的说道:“孤的美人儿,你既如此仰慕于孤,可知道*宵一刻值千金,咱们莫要辜负了,孤自会让你体验这其中的妙处,哈哈,哈哈,……”随着月知文的放声大笑,他一把抱起绮罗向内室走去,穿过摇曳的珠帘,月知文故意把碧珠碎玉摔得叮咚乱响,久久不息。
外屋没有点灯,朦胧一片,内室却稳稳的燃着一盏残破的琉璃宫灯,八仙过海扇面的古旧屏风遮住了室内的灯光,也挡住了室外的视线。
月知文甫一站定,眼神专注的望着虚空某处,耳朵灵活得动了一动,细细的倾听了一番,才略微不舍得把绮罗放了下来。
还没等绮罗开口责问,月知文自己就先急急得解释道:“事急从权,知文适才多有冒犯,还请公主恕罪。”说着他深深地一躬到地,凤目清澈明亮,再无半点轻浮痴缠之色。
绮罗的脚一落地,先没说话,她强忍着心头的混沌的刺痛,举起右手‘啪’的一声狠狠地抽了月知文一个大耳光,才面如寒霜,冷冷的问道,“你早就知道她们今天的布局?”
月知文一个怔愣,不闪不避,生生地挨了绮罗这一巴掌,顶着五个红红的指印,他的神色放而放松了下来,缓缓说道,“略有耳闻,知之不详,所以才在这里顺水推舟,守株待兔。”
绮罗没想到自己的一巴掌过去,月知文不闪不避,竟然被自己打实了,她一个怔愣,面上稍稍缓和了一下,口中却咄咄逼人的继续责问道,“本宫记得大殿下曾经与本宫约为同盟,这言犹在耳,你明知有诈,却隔岸观火,不提不问,是何道理?”
月知文看着盛怒的绮罗,比之以前那个不动生色、沉稳如山的少女更具鲜活气息,忍不住心中又是一阵燥动,更加轻松的说道,“公主聪慧异秉,一介跳梁小丑岂能欺了公主去,孤很是惊喜,小姐醉酒,丫环拾帕,很是精彩呢。”说到最后,他竟然用上了调侃的语调。
见月知文毫无愧疚之色,反而得意地越说越轻松,对她们主仆的小动作却是了如指掌,绮罗头脑中更加钝痛,她浑身乱颤,不顾越来越密集滴落的冷汗,遥遥的芊手一指月知文的鼻尖,厉声质问,“明明知道是局,眼睁睁的看着本宫堕入彀中,你守株待兔,等在这里冒犯本宫不成?”
“事出突然,适才有人在外面偷听,知文,知文也是无奈之举。”面对绮罗的诛心之语,月知文终于有点做贼心虚的低下了高贵的头去,心头却闪过一丝疑惑,他也不知道自己这回究竟是怎么了,外形俊朗、文采斐然,又是皇子的身份,十多年来,对他仰慕倾羡、投怀送抱的女人不少,虽然也曾逢场作戏,但是每次都是他像戏耍老鼠的猫一般的掌控着全局,像今天这般心慌意乱的把持不住自己,他还是头一遭遇到。
绮罗不是不相信月知文说的外面有人偷听之语,她们就是被春红逼迫,半推半就的进来着临离馆的,她气的是月知文明知是局,不但不告知她防范,反而假戏真做的轻薄于她。
其实,绮罗心中也在暗悔自己今夜低估了对手,逞强鲁莽了,月知文非可信之人,盟约之语不过是利益互得罢了,关键时刻还是要依靠自己。这是只可意会,不能言明,大家彼此心知肚明,心照不宣的事。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例如今夜之事,再多说也无于事无补,随着心头突突的乱跳,绮罗脑中钝痛、锐痛交替不止,脸上的冷汗也越来越多,绮罗知道自己支撑不了多久了,既然外面偷听之人已经撤走,还是赶紧离开此地为上,想到这里,她不再纠缠,猛然抬头,“月知文,你记住,这一次,你,欠,了,我”绮罗一字一顿的说完,不顾满头的冷汗,一撩珠帘就蹒跚的往外走去。
卷二 深山奇遇 第一四零章 巧谋细虑贵妃喜
第一四零章 巧谋细虑贵妃喜
月知文听到绮罗决绝的悲愤之语,心底深处的一根弦轻轻一颤,仿佛什么东西啪的一声碎了,再也无法续接,他心里莫名的慌乱了起来,呢喏着刚想辩解几句,刚一错眼神,就听到珠帘丁丁当当的脆响不绝,佳人已摔帘而出,只留下珠帘的叮咚之声在月知文心底,久久不息。
稍微一愣,月知文也赶紧一掀珠帘,几个跨步追了出来,忘记伸手可及的佳人的宽衣罗袖,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想要扯住绮罗的袖子再为自己辩解上几句。
绮罗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仿佛背后长了眼一般狠狠地甩了甩袖子,强忍着头中撕扯得痛楚,紧紧地咬着下唇,回过头后冷漠而又决绝的扫了月知文一眼,再无一言。
那是怎样一种蔑视的眼神吆,只消一眼,月知文就讪讪的收回了自己的手,猛一抬头就看到绮罗努力忍耐着的小脸比方才更加惨白,额头上的冷汗密密的一颗接着一颗滚了下来。
月知文知道绮罗肯定另外发生了什么,他抬了抬手指又无奈的放下,苦笑着摇摇头,“公主身体有恙,请速速回去疗伤,今夜之事,知文,知文日后再给公主赔罪,细说。”
隐在暗处的执墨也听到了邻里院外那些人匆匆离去、略显嘈杂的脚步声,此时又见绮罗公主和自己殿下一起出来,他知道事情已了,赶紧闪身而出,抬起左手轻轻一拂,熟门熟路的解开了丁香的穴道。
丁香好不容易重获自由,一言不发,也不顾浑身的僵硬酸疼,擎了软剑玉守划出一道寒战站得喊芒就向着月知文扑去。
脸色惨白的绮罗见了丁香拼命的架势,而另一旁的执墨也持剑在手,绮罗赶紧递了一个少安毋躁的眼神过去,生生止住了丁香马上就刺出去的一剑。
绮罗明白此时不是大闹之时,此刻,这小小的临离馆周围不定藏着多少眼睛呢,今夜整个耀宫都是危机四伏,她对着急红了眼的丁香轻轻的摇了摇头,哑声说:“先回去再说。”
虽然丁香满腔的怨恨,气得肺都要炸了,但是听到小姐异样的嗓音,她心下更急,愕然的回头,猛然看清了绮罗满脸痛楚的冷汗和几乎被咬破的嘴唇,她顾不上再和月知文主仆算账,一箭步窜到了绮罗身边,轻轻地搭上她左手的寸腕之上。
只是轻轻一搭,丁香的脸色当场就沉了下来,口中‘呀’的一声叫了出来,焦急的喊道:“呀,小姐,小姐,怎么会这样?”说着她焦急的环顾了一下,扫过月知文时眼神一厉,又匆匆的别开,咬了咬牙,坚定地说:“您先忍耐一会儿,奴婢这就带您回去疗伤。”
“好,你带我回去。”绮罗声音飘忽,更加嘶哑,她刚一抬脚就一个踉跄,丁香见了,赶紧一把扶住了小姐,让她倚靠在自己的肩头。然后看也没看月知文主仆一眼,主仆二人相互搀扶依靠着蹒跚离去。
月知文怔怔看着被绮罗甩开的左手,望着绮罗踉跄着决绝远去的背影,心底柔软的一角有些不一样了,他抬起左手轻轻的抚摸上了自己的嘴唇,回味着刚刚那个甜蜜又特别的吻,是别人的局?是表演的戏?还是顺水推舟的情不自禁?月知文一时之间自己分辨不出,恍惚了。
临离馆中佳人远去、曲终人散,孔雀台上却是喜乐逢迎、歌酒正酣。
绮罗公主的醉酒离席仿佛只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插曲,在鸾家以及他们亲近大臣们的贵女们的刻意带动下,大家杯盏交筹,不大一会儿,孔雀台上席间又重新喧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