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皇上!翁汝舟下意识退了一步。喧嚣声渐近,一行人踏着鹅卵石小径,分花拂柳而来,翁汝舟就算想躲开,也来不及了。因为面前的帝王已是近在眼前,眸光稍稍一掠,就瞥到了她。翁汝舟只得站定,腰身笔直,低头行了个礼,“参见皇上。”
若是卫裳不在她的身边,若是卫予卿身后没有跟着大大小小的官员,还有回鹘的使臣,翁汝舟也不会这么慌张。毕竟此处僻静,她又顶着男人的身份,和长公主站在此处,一男一女,岂不是瓜田李下,遭人非议吗……翁汝舟有些尴尬。她正无措间,身后的草木微动,一道人影迈近,悄然在卫裳身后站定,跟着她一起向面前的帝王行礼。翁汝舟轻瞄旁侧一眼。这人是苏允枫。他穿着小火者的简陋服饰,颜色暗沉,但胜在他的五官生得清秀,一身粗布衣裳穿在他身上也显得整个人出众瞩目。多了一个人,就不会这般暧昧,起码卫裳的名声不能让她给毁了。翁汝舟刚松了一口气,跪在地上正等着卫予卿从自己身前经过,接着拍拍衣角走人。却不料乌金靴在她身边停了一停,一道低沉清越的嗓音在头顶响了起来。“云主事不妨一同前行?”
翁汝舟愣住了。后面随行的官员也愣住了。明明有资格随行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官员,可偏偏,她是五品啊……但毕竟圣上金口一开,翁汝舟不敢拒绝,硬着头皮应了一声“喏”,接着低头跟着进到随行的队伍里。周遭的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她的身上,带着打量和探究。翁汝舟默不作声地走在队伍的最后,毕竟她在其中官位最低。慢慢的,她逐渐落到了最后方,拖在队尾中,走一阵停一阵,瞧起来颇为无聊。若是方才安安静静地待在殿里,不到处乱走,也不会遇到如此尴尬的情形。翁汝舟心中暗叹一声气,正想着,肩膀却忽然被人轻拍一下。她下意识回头,一张明艳又带着英气的脸庞晃在眼前,翁汝舟顿了顿,向她颔首,打了声招呼:“公主。”
沙吾列跟在她身边,笑眼微弯,身子转过来面对着她,一边开口,一边倒退着走,“你会武吗?”
翁汝舟不知道这个尊贵的使臣怎么跑到了这里,听到问话只摇了摇头,老实道:“不会。”
沙吾列闻言似乎有些吃惊。想来,她定是觉得箭术那般强的人,一定有武艺傍身。可翁汝舟只是跟着继兄学了些箭术罢了。她以前只是云府里的闺阁小姐,沾了云锦斓的光才能姑且碰一碰箭,哪里有条件习武。原来这文臣不会武。沙吾列撅了撅嘴,很快又收敛了情绪,换了另一个问题,撑着腮看她,“听说你们中原文臣通文墨,本公主正好不识字,不如你来教教我?”
回鹘文字和中原汉字又不一样……翁汝舟有些头疼,正要拒绝,旁边却有一道声音直接强硬地插了进来,“接待你们的鸿胪寺卿柳大人文采斐然,当年曾是殿试榜眼,公主若是想识字,不如就近找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