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一会子就在我这里用了饭再送回去。”
璎珞从净房出来坐在梳妆台前挽好发,出了内室就见妙哥牵着个三四岁的小孩等在明间,那小男娃身穿靛蓝色的棉袄棉裤,头上带着个小毡帽,瞧着都有些陈旧了,可却干净整齐。
一张小脸白白净净,虽然有些瘦弱,失了孩童的圆润,瞧着却也机灵讨喜,也不认生,见璎珞出来便挣了妙哥的手跪在了地上,磕头道:“阿牛代全家给姑娘磕头,姑娘大恩大德。云家上下来日一定涌泉相报。”
璎珞见他有模有样地磕头行礼,小大人一般说着话,不觉失笑,上前在他身前蹲下将他拉了起来。见阿牛垂着眼皮,拘谨地站着不动弹,却眨动着眼皮时不时偷偷望自己一眼,不觉笑着道:“原来你叫阿牛啊,阿牛方才说的那些话都是父亲教的吗?”
阿牛见璎珞态度和善不觉眨巴着眼睛好奇地盯着璎珞瞧,道:“姑娘怎么知道是父亲教阿牛的?”
璎珞见孩子的眼眸清澈的好似一汪湖水,不由揉了揉他的脸蛋,道:“姐姐自然知道,姐姐不仅知道这个,还知道阿牛来时父亲吩咐阿牛要少说少做呢,可是如此?”
阿牛顿时惊奇地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用小手捂住了嘴巴,半天才道:“姐姐怎么又知道?爹爹只和阿牛在屋中说话,姐姐一定是住在宫殿里的仙子对不对?”
这下不仅璎珞笑,便连妙哥和姣儿也笑出了声来,璎珞却点头,道:“对啊,姐姐是仙女,所以阿牛要听姐姐的话,不用害怕也不用紧张,就把姐姐这里当自己家里一样,好不好?”
阿牛闻言又眨了眨眼睛,却道:“可爹爹说来了姐姐这里,不能和在家一样吵闹,阿牛要听姐姐话,就不能听爹爹的话了啊。”
璎珞站起身来,牵着阿牛往耳房去,笑着道:“姐姐是仙女,仙女的话阿牛爹爹也是要听的,阿牛在仙女姐姐这里就听姐姐的话,回到家里便听爹爹的话好吗?”
阿牛想了想笑着点头,道:“阿牛明白了,阿牛听仙女姐姐的话,不然阿牛会变成丑八怪的,爹爹也要伤心。”
璎珞扬眉道:“不听仙女姐姐的话会变丑八怪?”
阿牛一脸认真的点头,仰着头瞧璎珞,细声细气地道:“是我阿姐告诉我的,村里的椽子就是个丑八怪,阿姐说就是因为他总欺负大家,还用石头将小妞妹妹的头打破了,惹恼了仙女姐姐,仙女姐姐才让他长成那个样子的!”
璎珞失笑,两人一问一答地进了耳房,丫鬟们正来回穿梭着将膳食摆上,璎珞便拉着阿牛暂且坐到了一旁的圈椅上,见阿牛的手有些冻伤,又吩咐妙哥去寻些冻伤药膏来。
阿牛被教导的很好,知礼懂事又机灵聪明,很是可爱,璎珞蛮喜欢他,留他用了早膳又让妙哥寻了些小东西给他把玩,待王雪瑶过来,两人一起逗了会阿牛,眼见太阳已升到了半空,璎珞才吩咐妙哥将阿牛送回去。
阿牛这一个来时辰已经和璎珞熟悉了,拉着她的手留恋的道:“姐姐的宫殿真好,姐姐更好,等爹爹,大哥大嫂,还有姐姐的病好了,阿牛能和他们一起再来姐姐的宫殿吗?”
妙哥不觉道:“阿牛可不许胡说,你爹爹和大哥都是外男,哪里能到这里来!阿牛这话出了门可不能再说了,知道吗?!”
小孩最是敏感,一感觉到妙哥口气不对,脸上便露出了仓皇茫然来,无措地看着璎珞,璎珞忙蹲下来揉了揉阿牛的脸蛋,道:“这里不是姐姐的家,姐姐也是来做客的,等阿牛家人病好了,姐姐去阿牛家里看阿牛好不好?”
阿牛顿时笑了起来,璎珞又哄了两句才将他交给妙哥带着出去。王雪瑶在一旁见璎珞目光随着两人的背影移动,不觉笑着打趣道:“看不成璎珞妹妹对孩子倒是耐心足,竟和迟家表哥一样呢,早先瞧过迟家表哥带着迟二叔父家的小侄子来拜见太夫人,那孩子可黏着迟表哥了。你们两个都这么喜欢小孩子,等成亲了可要早些给我生个小侄子才好。”
璎珞闻言不觉怔住了,身子微微发僵。
迟璟奕喜欢小孩子?她竟是不知道的,心中泛起股酸胀的苦楚来,璎珞略闭了下眼眸。
王雪瑶不过是这两日被璎珞打趣的厉害,害的她在盛承义面前越来越脸红心跳,频频出丑,她方才说了这样的话也羞羞璎珞,然见璎珞反应不对劲,不仅有些慌乱,只道许是自己的话说的太过了些,璎珞生气了,忙推了璎珞一下,道:“好了好了,你不知打趣了人家多少次,我这才念叨一回,怎还气恼上了。我给你陪个不是总成了吧?快给我笑一个!”
璎珞被推才回过神来,冲王雪瑶笑了笑,道:“吓唬你的,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王雪瑶一怔,抡起粉拳往璎珞身上招呼,道:“好你个促狭鬼,净逗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迟府中,迟璟奕一早用过朝食便到了账房,这两日账房聚集了一二十个账房先生忙碌着盘点迟家各处生意,不为旁的,只为了这次各地降雪,朝廷欲从商户人家借银一事。
半月前户部尚书便亲自寻上了迟璟奕,且不说户部尚书这般行事定然是已请示了皇帝的意思,迟家倘若不带这个头,只怕就要触怒圣颜,单单就是只为了迟家的名声,便不能不割肉三分。
左右都是要出钱的,倒不如识时务爽快一些,也能在皇帝那里卖个好,得份好名声。
故此户部尚书韦大人走了后,迟璟奕便吩咐召集了各地的管事筹措银两,这些日子账房先生们忙着清算账目,调拨可用的银两,忙的不可开交。
见迟璟奕进来,总账房吴文海忙迎了上来,道:“少爷昨儿因药膳楼的事儿忙到半夜才歇下,这边有老奴看着便好,等清理好的总账就第一时间送去给少爷过目,少爷实在不用这样辛苦早早过来。这若是伤了身子,可叫老奴如何给老太爷交代。”
吴文海乃是迟家老爷子的伴读,在迟家五十来年了,迟璟奕一向敬重有加,忙道:“吴叔,先前我让吴叔筹措五十万两银来,不知如今如何了?”
吴文海不觉面露诧异,五十万两对迟家实在算不得什么,虽不说轻轻松松便能拿出来,可也算不得伤筋动骨。
几日便能筹措出来,之所以韦大人拜访后大半个月了还在忙碌,不过是迟家在藏拙,不敢表现的那么财大气粗罢了。这还是迟璟奕特别交代了,今日怎么又突然这般问?
吴文海撸着胡须道:“五十万两早准备好了,可是朝廷又催促了?”
迟璟奕却摇了摇头,道:“吴叔,倘使再让您老多筹措出来三十万两银子,不知道可还使得?”
吴文海闻言眉头微锁,面色闪过些气恼和不悦来,道:“难道朝廷当咱们迟家的银子都是大风刮来的吗?咱们迟家虽然生意做的大,可各行各业每年可也没少上税啊,五十万两白白贡出已是迟家忠君爱民了,朝廷的胃口也未免太大了!”
迟璟奕见吴文海愤怒不觉摆手,道:“吴叔误会了,并非朝廷有所不满,是我想借此机会求圣上赏赐一份恩典罢了。”
吴文海不觉一怔,实在想不明白迟家如今需要什么恩典,竟然要用八十万两银子来疏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