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祖孙二人能有近处相处的时候,且因为看苏锦煮茶的缘故,太老夫人看得认真,柏炎亦怕她烫手,祖孙两人都认真盯着她,反倒相安无事。
苏锦轻声道“水有三沸,一沸,如鱼目,微有声;缘边如涌泉连珠,为二沸;腾波鼓浪,乃三沸。三沸以上则水老,老则不可食。淮水尹罗饮第二沸。”(简摘《茶经》加瞎编)
太老夫人眸间难得笑意,亦一面听着一面颔首。
柏炎看了看身侧的太老夫人,又看了看苏锦,心底叹道,待苏锦都比待他平和。
柏炎走神时,苏锦又添了一碗水,正好二沸。
苏锦用竹夹搅了搅,再舀出茶汤至杯中。
只是未同平常一般,直接端了杯子,双手递于太老夫人手中,而是放在柏炎跟前。
柏炎怔了怔,很快会意。
虽然别扭了些,还是亲手端起小盏,双手奉于太老夫人跟前,“外祖母饮茶。”
太老夫人似是也怔了怔,稍许,伸手接过,应了声“好”。
这似是,今日祖孙二人说过最平和的一句话。
苏锦装作不闻,目光继续看着煮茶这处,没打断他二人。
太老夫人轻抿过一口,眸间似是都含了笑意,“这许多年了,我还是头一回喝道了这盐煮的淮水尹罗,煮得好。”
她竟得了外祖母赞许,柏炎诧异看她。
苏锦似是羞怯笑笑,“外祖母谬赞。”
似是饮到了一只想喝的淮水尹罗,太老夫人心情好了许久,难得在柏炎身侧,还能嘴角噙着笑意。
苏锦再舀了几杯。
柏炎照旧递于太老夫人跟前。
这回,太老夫人是看清楚了,接过的时候,眉头微微皱了皱,轻声问道,“手腕上是怎么回事?”
她分明看到几条深深浅浅的伤口。
柏炎轻描淡写,“早前的伤。”
没怎么在意。
太老夫人愣了愣,忽然道,“让外祖母看看。”
柏炎微微顿了顿,既而伸手,撩起袖口。
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和痕迹,几处是新的,几处是旧的,太老夫人心底似是钝器划过,好似这些年来头一遭这么认真看他,“这么多伤。”
柏炎放下袖口,惯来也不会在她跟前煽情,“早前的。”
柏炎惯来如此,她也未多体谅过。
眼下,太老夫人心底却似如揣了一座小山一般,隐隐有些难受,“身上呢……”
柏炎愣了愣,“不碍事。”
再如何都是自己的外孙,太老夫人也噤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