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他这两年来一心一意的谋算,为的就是能走出长老们的控制圈,然后能像是正常人一般的陪着自己的妻儿。可是现在如果他的妻儿没有了,那么他还活着作甚?或许吧,在没有娶妻之前,他曾经还将这谋算当做是一件事情来做。可是他娶妻了,他也动了情,他有爱的女人,有可爱的儿女,而作为丈夫与父亲的他,已经辜负了他们许久,如果眼下短暂的重逢,也要因为商家的利益而将他们牺牲了。那么,那些商家所谓的利益,对自己还有什么用,他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
所以,现在该是他担当的时候,便是再一次的惹怒了长老们,那也要赌一把!
对于商墨羽的这话,两个黑衣人都有些诧异,二人相视了一眼,也不知道隔着那黑幽幽的面纱,他们究竟有没有看到对方的眼神。反正在相视一眼之后,那个身材稍微高些的黑衣人便开口了。“十四爷当真不愿意去见长老们了么?”他的这口气里,到底带着些质疑,显然是没有将刚刚商墨羽的话当真,毕竟这几日,商墨羽哪一日没有求见长老们。而现在有了机会,他怎能就这么错过?
商墨羽听到他这话中的口气,自然是晓得他那心中的猜测,却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回话,而是转动着脚步,将自己前后左右的商家建筑以及人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黑衣人的身上,“这商家的繁荣富贵,享受着的从来不止是我一人,为何,一切却要我来承担?”自小,为了练功,他常年如同那身染诟病的药罐子,只能躺在床上,他错过的不止是该有的童年,便是去私塾里听先生讲课,他都不曾感受过是什么滋味。
他的人生,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安排好了,就像是给他安排一份尊贵的出身一样,甚至要让他违心叫着那个害了他母亲的女人为母亲。那些人不知道,每一次自己在唤这个女人为母亲的时候,心里都是什么滋味。
娶妻生子是人生必须之事,与容离订亲只是一个意外,而这个意外之后,娶她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在长老们看来,也是十分顺理成章的。
可是却因不纳妾,而没有长老们理想中的开枝散叶,一切的过错便落在容离的身上,她成了善妒的女人。这也罢了,最后还成为了长老们眼中的刺。可是他们不知道,商墨羽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少年了,如今已经为人父的他早已经褪去了当初稚气,取而代之的一份成熟稳重。他也有自己的打算,所以就算是没有容离,有朝一日,他也会脱离长老们的安排。所以现在的一切局势,确切的来说与容离是无关的。
而此刻商墨羽的话,听起来难免是叫人容易误会,总觉得是有些自私了,可是这话却也不假,两个黑衣人当即就愣了,二人相视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那个先前说话的黑衣人朝着商墨羽抱拳道:“既然如此,那么容属下去禀报长老们。”
看着那黑衣人扎眼的黑色身影逐渐的消失在这白茫茫的雪地里,容离这反应过来,心里没由来突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着急,甚至是有些心急如焚的拉着商墨羽的手问道:“你想做什么?”莫不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可是,她认识的商墨羽,从来不是这样不冷静的人。
到底是夫妻,有道是心相连,此刻容离心中的担忧,商墨羽如何感受不到,反而越发的心疼与愧疚,都这个时候了,她的心里,竟然还担心着自己。转过身来,两手扶着容离的肩膀,试图让她冷静下来。那双瞳目里,此刻散发着异常温柔的光线,几乎要将容离整个人紧紧的包裹在其中。与其同时,只听到他那同样叫人觉得透着暖意的声音平静的响起来,“夫人,你嫁了我商墨羽,空有这一生享不完的富贵,我却没能让你过上一天的逍遥舒心日子,所以,这一生是我商墨羽对不起,若是······”说到此处,商墨羽却顿住了,神情变得有些庄严起来,就如同那即将要宣誓的人一般,及其认真的看着容离,扶着她肩膀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滑了下来,此刻温柔的握着她的手,“若是有来生,我定然不会生在这样的富贵之家,不过却会给你一个你想要的家。”
一直以来,这男女之间也好,夫妻间也罢,最动人的情话,莫过于‘我爱你’那三个字。可是也有另外一种叫人动容的情话,没有华美的词句,也没有优美的篇章,更没有催人泪下的山盟海誓,只有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可恰恰是这样一句简单的话,最是容离打动人心,哪怕这只是个一个诺言。
此刻的容离,她无法在去忽视商墨羽那真挚无比的眼神,她的内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击着,猛烈的翻滚着,疼痛着,却也幸福着。
这绝对不是她心里一直期盼的那种粉红色恋爱,甚至他们之间连恋爱都没有,就直接躺在一张床上了。对于这种包办婚姻里生出来的感情,容离以前想,最多算是亲情吧!可是现在容离却明显的感受到了这份感情绝对不止是亲情那么简单,爱情的感觉是那么的明显,超越了她从前的想象,同样也给人带着那样浓烈的幸福感觉。也是这会儿,容离才真正的明白,为何那么多人知道爱情是这世间最猛烈的毒药,却还要去尝这份毒药。这是因为,这爱情里让人幸福的成份太多,远远的超出了毒药所带来的这份痛苦。就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明明知道被火焰灼烧的痛苦,可是为了看到更加耀眼的光芒,它们愿意以身作材。
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容离不知道自己已经深呼吸多少次,她自认不是个软弱的女人,以往那么艰难的日子,她也不曾掉一滴累,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就特别的想哭,总之那眼泪就是止不住的从眼眶里流了出来,热热的,温度就如同商墨羽手心传过来的温热一般,似乎这眼泪也是幸福的。
她咬着唇,不想让自己的苦咽声音发出来,却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只是那样笨拙的看着商墨羽哭,就像是第一次恋爱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的小姑娘似的。
商墨羽看过容离欢快的笑容,也见过她凶狠的狰狞,当然也看过她的眼泪,却从来没有瞧见她这么哭过,那心里可谓是千百般的滋味,当然更多的是自责,自责他从前为何那样将她当作是与自己一般,很多时候都让她独挡一面,却忘记了她只一女子,而且更是自己的妻子,而作为她丈夫的自己,竟然让她受了这么多苦。对于此,商墨羽是无法原谅自己的,所以今日不管长老们会提出怎样苛刻的要求,他的最终目都只是要她好。
再也没有言语,而此刻也不是言语能将这之中的情愫说清楚。他只能紧紧的将这个哭得一塌糊涂的女人紧紧的搂在怀中,让她依偎在自己的怀里,不要在受到这外界的一丝风雪。
厅中大门并没有关,不知道是婆子们有意还是无意的,所以这无形间便多了许多的看官。
而这个时候,但凡是个女人,对容离投递而来的,都是羡慕的。
便是这自小就最是嫉妒容离的莫五娘,在这会儿看到容离哭了,她的心里竟然高兴不起来,更多的是一种在以疯狂速度滋生着的仇恨。她不解,老天爷为何要这般捉弄人,眼看着容离到了这生死关头,不得好下场了,可是却还有这么一个优秀痴情男人,一心一意的与她许下辈子的诺言。
她忍不住的看了看身后同样眸中露出羡慕之意来的六娘七娘四娘,虽然都是姐妹,可是她们却都是泫五爷的妾室;虽然泫五爷待自己也及其的好,几乎是对自己言听计从,让人赏心悦耳的情话也是常常有的,可是却都不及此时此刻十四爷对容离的这份感情。
是了,什么山盟海誓都是虚的,有本事的话,当像这商墨羽一般,不纳妾,不留通房,这才是待自己好的证明。可是五娘从前以为,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何况像是她这样的身份,能成为商家五爷的正室奶奶,已经是十分幸福了,最起码在外人的目光中,看自己时候是羡慕嫉妒的。可是此时此刻,莫五娘才发现,五爷对自己的爱,在商墨羽与容离的面前,是那么的薄弱,而且他那份薄弱的爱情,却又分给了四娘六娘七娘。也许以后还有跟多的姨娘也会分去,所以她不知道,五爷留在自己这里的爱究竟还有多少。
俗话说靠哥哥有嫂,靠爹爹会老,只要靠相公才最好。可是现在莫五娘发现,原来自己的相公也是靠不住的,可是自己却也没有一个儿子。目光忍不住的朝着六娘凸起的肚子望了过去,如果六娘肚子里是个儿子的话,那么·····她不敢往下想,她也想要子嗣,可是这副原本就虚弱的身子,现在想要个孩子更难了。
没有子嗣,相公又不是自己一个人的,所以她只能紧紧的握着这手中的权力了,这将是她下半辈子的依靠。
似乎也是这一瞬间,五娘突然看透了,只有这权力才是能保证自己这份荣耀的永久证明。
慕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知了怀中挣脱出来的,小小的他这会儿像是个小小男子汉似的,挺着腰杆,一脸的正色,牵着同样从商琴操怀中跳下来的月下,兄妹俩就这么从大人们的面前走过。
出了厅门,迎面来的寒风将不曾带着帽子的两个孩子的发都卷了起来,无端给人一种森森的寒意。看得屋中那些心疼他们兄妹的好似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