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刚在出租车上坐稳,司机便问。
“火化场。”我答道。
“火……火化场?”司机不解地反问。
“怎么?不去?”面对司机的疑问,我瞪大了眼睛。
“去去。”司机答应着,启动了车子。
火化场在南郊,出租车从市区车水马龙的道路上一挤出来,便上了新修的外环道,司机加足马力朝着火化场的方向飞奔而去。又走了十几分钟,从老远就看到了火化场高高的烟囱像天神一样矗立在一片闪着耀眼光芒的亭子和墨绿色的松柏之中。一股浓浓的黑烟正从烟囱里滚滚涌出,飘向远方。
“又送走了一个。”司机小声说道。
“你说什么?”我正朝火化场的方向张望着,没注意到司机在说什么,便又问他。
“我是说,这火化场的烟囱只要一冒烟,就意味着又有一个人见上帝去了。唉,这人活着真没劲儿,早晚也是一死。”
司机一边开着车一边解释说。
“是啊,人死如灯灭,就像我知道的这个女孩儿,前几天还好好的,说死就死了,真是不敢想象。”
望着又一股黑烟从烟囱里滚出来,我们都不再言语了。仿佛大家已经意识到包括我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最终都逃脱不了“爬烟囱”的命运一样。
出租车很快拐向了通往火化场的叉道,道路两旁围满了卖鲜花、鞭炮和冥币的小贩。快到火化场门口时,我下了出租车。我买了束白色玫瑰花,然后竞直朝追悼大厅奔去。当我在并不太多的人群中找到宋丽洁时,追悼会已进入到了尾声。人们开始向遗体告别。我和宋丽洁一起随着默默无语的人群向前走着。我抬起头,朝吊唁大厅上方的遗像望去,当看清楚遗像时,我不禁楞住了。我一下子就认出遗像上的女孩就是那天晚上在舞厅门口邀我跳舞的那个“小姐”。
“怎么是她?”我忍不住小声说道。
“您认识她?”宋丽洁发现了我的异常,她小声问我。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当我们随着人群来到小红的遗体旁时,我默默弯下腰把鲜花献在了小红的灵柩前。我抬起头,看到小红和那天晚上我见到她时的样子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依然是金黄色的头发,细细的弯眉,红红的脸颊,不同的是她那双迷人的眼睛永远地闭上了。也许是亲属的哭声感染了我,也许是对年轻生命的惋惜,当我绕场一周后,眼中已噙满了泪水。别人都在陆续离去,而我却站在灵柩前久久不愿离开。
“主任,走吧。”宋丽洁用手搀抚着我,小声对我说。
我用宋丽洁递给我的纸巾擦去脸上的泪水,又朝躺在灵柩中的小红看了一眼,然后和宋丽洁一起走出了追悼大厅。
“主任,您现在是不是怀疑小红的死和卖淫有关?”
当我在回城的出租车上把小红在舞厅门口拉客的事情说过之后,宋丽洁有些惊奇地问我。
“我想是的。”我说。
“那您的意思是……”宋丽洁问我时两个眼睛仍然红肿。
“我觉得应该向公安机关报案,也许能查出逼死小红的凶手。”我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还是让她安静地离开吧!”停了很长时间,宋丽洁又说,“不报案,小红还可以落个清白,最多会给活着的人留下一个悬念。如果去报案,她就要永远背上卖淫的罪名,甚至会给她的亲人留下更多的痛苦。”
听了宋丽洁的话,我不由得点点头表示赞同。之后的很长时间我们不再说话,出租车里静得只能听到车轮嚓嚓的转动声。我回过头透过出租车宽敞的后玻璃朝火化场的方向望去,远处,火化场的烟囱还在向空中排着浓浓的黑烟,那黑烟像一条翻滚的巨龙朝着蓝天席卷而去。从黑色的烟雾里,我仿佛看到了小红俊俏的身影和她那飘逸的金色长发。
“安息吧!”我在心里为小红祈祷。
从回到咨询中心开始,我的头就痛个不停。我的脑子里一直闪现着小红的遗体安卧在灵柩中的情景,和宋丽洁昨天晚上做的那个关于我杀害了小红的梦。
“主任,您去歇会儿吧,我在这儿值班。”下午上班后,见我不舒服宋丽洁便劝我说。
“我去躺一会儿。”
我拖着沉重的身子来到资料室在长沙发上躺下。我闭上眼睛,想强迫自己睡一会儿,可是没有用,根本睡不着,黑黑的眼幕里还是在连续不断地跳跃着小红死去的样子和我伸出双手去掐小红脖子的情景。
“小红又不是我害的,为什么我的心里会如此不安宁?难道我那天晚上说的话刺伤了她?”我又想起了前天?